他看向了元宵,企图以过去两年他和母亲对元宵的照顾来打动元宵,然而,他刚张口,元宵就先出了声。
元宵面无表情重复了步天的话:“张哥,将属于我的还给我,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张平安眉心一跳,也许是他光知道元宵身份不一般但从未有见过元宵大少爷一面,他对元宵的大部分印象还是住在他家里那个连吃饭都要仔细数钱的大男孩,因此面对他时会比步天有底气一些。
“元宵,这是我和罗先生之间的交易。”张平安道。
言外之意就是元宵做不了主。
元宵眼神一冷,尚未来得及说话步天就再次凉凉开口:“你可以试试,能不能保住你的房子。”
张平安瞳孔骤缩,声音克制不住颤抖道:“……您威胁我?”
“威胁?”步天眸光越发冰冷,“不,你还不够资格。”
张平安顿时被气到胸闷。
步天继续道:“张先生,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方才看到你口中罗先生对元宵的态度,元宵和你,你认为他会站谁一方?”
张平安脸色血色褪去,死死咬着牙关,因太过用力脖子上青筋凸起,瞧着竟然有些恐怖。
其实他何尝不知那些钱不该他得,可人的心理从来都很奇怪,最初他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工作攒钱,一点一点的累积下来虽也称不上富裕,可比起很多人他靠自己的双手所得,已让他为自己骄傲。然而,当有人将他从未奢望过的一大笔钱放到他面前时,他依然会心动。
那是两千两百万啊!他从十多年前开始在工地上忙活,混到今天月入两万,抛开生活费,一年能存上近十多万,可一年下来,还是连零头都比不上。
只是和一个朋友断绝关系,如此简单,相当于两千两百万白送,如何叫人不心动?
可他到底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美好,他摸清了元宵的性格,却在无意中得罪了步天,从步天的态度上看,两千两百万,不,两千三百万,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张平安咬咬牙,沉声道:“这么多钱,我一时间凑不出来,能宽限一些时间吗?”前半句是对着步天说的,后半句则是转向了元宵,眼中带着祈求。
元宵看向步天,似乎是想让步天给他拿主意。
步天也不推脱,道:“不能。”
张平安险些咬碎后槽牙,瞪着步天,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
步天波澜不惊道:“你用了一周看房买房办手续交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
闻言张平安瞳孔再次缩了缩,步天是怎么知道他用一周时间买房的?
张平安不算聪明,但也不笨,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步天一口说出他和罗剧的交易“价”,必然是调查过他,他怎么就忘了,他现在因为资金被查,本就是步天出的手,步天是真不打算放过他!
张平安畏惧了,不管是元宵,还是步天,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小区死过人,房子不太好卖。”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步天瞥了他一眼,不温不火说:“你不也买了?”
张平安语塞,他心知若是不照步天的要求来,他以后在京城怕是寸步难行。
拳头握紧又缓缓松开,没再试图挣扎和说服元宵,他掏出手机,迅速给桌上的银-行-卡拍了照,然后才深吸一口气,道:“我会尽快将钱打到卡上,也请步三少能放我一马。”
步天没答应,只道:“不要耍花样。”
张平安头皮一紧,僵硬的点点头,却是不敢再跟他确认是否能放他一马。
元宵看着张平安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待再也看不见张平安,他才收回视线望向步天,刚想开口询问,步天手指点点桌面:“先点单。”
元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这会儿其实没什么心情吃饭,他看着菜单上的顺眼的图片随便点了几道。
“步天,你现在能跟我详细说说吗?”元宵问。
“这件事不复杂……”步天言简意赅的将他查到张平安买房一事和元宵说了下,说完又道:“他家老房子拆迁款一百九十万,下套被骗和高利贷的债一共两百三十五万,吴桂花医疗住院费四万,再加精神损失费,往多些凑整四百五十万,这些属于是属于他的,余下的,他没资格拥有。”
元宵惊讶的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问:“你、你查这么多?”
步天神色柔和些许,没有说些如“有我在,不会让你欺负你”“你是我护着的人”之类煽情的话,而是说:“这笔钱拿回,你可以将崔文博的房子买下。”
元宵如步天以为的露出开心来,反而又皱起眉来。
“怎么?”步天问。
元宵抬眸看他,犹豫半晌,还是说:“这笔钱,我不想要。”
“不想要?”步天意外。
元宵轻轻颔首,认真的说:“除了我妈的两样嫁妆,元家的钱我一分也不想要。”
步天没说话,等待他的后文。
元宵沉默片刻才轻声说:“我不是清高,觉得元家的钱脏才不肯拿、不肯用,我只是……对元家没有归属感,即使我从小在那个‘家’里长大,可我不属于那里,那里于我而言是一个牢笼,我在牢笼里吃的、喝的、穿的都是他们从活人身上拆下来的皮肉骨血,我、我不想再沾……”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这让他矛盾又觉得很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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