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佑在楚家活得不如狗,人人都敢踩他一脚,连仆役都看不起他。
楚修锦却是板上钉钉楚家少主,殴打楚佑的那帮子弟到了他面前低眉顺眼,气都不敢吭一声,就他敢吊儿郎当地在楚渊面前抢话。
楚家子弟惯会见风使舵,楚修锦一说这话,他们拳头又提了上去,打算再痛打一番落水狗。
楚佑动得比他们更快,又是咚咚几下往楚修锦那里叩了头:
“打扰了少主,楚佑万死难辞其咎。”
楚修锦笑意渐敛,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那么无趣,最后不耐烦啧啧两下,挥挥手示意别人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楚佑掌心被他扣得血肉模糊。
他何尝不觉自己所作所为屈辱丢脸。
可是为了活下去…
从此往后,楚家那一帮子弟一旦来找楚佑的麻烦,楚佑就安安静静地让他们打,再没试过反抗。
今日这帮楚家子弟又如往常一样,骂完了污言秽语,打过了爽过了,纷纷离开,留下楚佑一人在地上。
他满身血污泥土,依然无法掩盖眼里的神采,灼灼出了星辰的明亮,燃着低到泥里去也不肯向命运低头认输的火。
与楚佑平日里在楚家逆来顺受的模样大不相同。
几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红衣衣角散落在地上,如朝霞漫卷。
叶非折迈步自木门处走了进来,自高处俯视着楚佑,眼角笑意讥嘲:“真是好精彩一场好戏。”
楚佑哑声道:“你懂什么?”
懂什么自己在楚家的处境,懂什么活下去的艰难?
来说什么风凉话?
叶非折痛快承认道:“我不懂。”
他话锋一转,悠悠含笑:“我只是觉得可笑。”
楚佑紧紧盯着叶非折,满心的怒火无从开口反驳。
他也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但若是不可笑,他就没机会活下去。
叶非折种种讽意化作舌尖轻轻一声啧,品评道:“明明心有不甘,还要委屈你自己逆来顺受?”
“真懦弱。”
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嘲笑无疑是激起了楚佑卡在心头的那口戾气。
夕阳下,少年人的眸子逼人如神兵利器淬毒的刃,仿佛下一刻就要割开叶非折的脖颈。
第2章
少年眸光锐利极了,恨不得将叶非折锁喉穿心。
叶非折不避不让,坦然地任由他打量。
最后楚佑牵动了一下嘴角,冷冷向他吐出一个字:“滚!”
叶非折倒也不恼,摊了摊手:“我走不走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倒是你——”
他垂下眼睫,头一次正眼看了地上的楚佑,笑意浅淡,若有似无,美则美矣,却仿佛是握不住抓不着的镜中花水中月,缥缈薄凉。
楚佑忽的有些不自在。
他早就被楚家的种种磨平了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性,磨得只剩下一副伪装出来的温驯沉默的羔羊皮。
可是叶非折和楚家其他的人不一样。
他那样美,盛装华服地来了自己破落的小院,高高俯瞰着自己,纤白指尖在鲜红衣袖的衬托下如同雪堆玉琢,仿佛根本不曾沾染过哪怕一点点凡尘俗事。
楚佑突然就,不那么愿意在叶非折示弱,不那么想被叶非折低看一眼了。
他忍着浑身上下刺进骨头里的疼痛,慢慢站了起来。
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楚家虽说亏待了楚佑的伙食,倒是一点没影响楚佑拔高的速度。两人对视时,楚佑差不多和叶非折平齐,甚至隐隐高出一截,目光咄咄逼着叶非折的脸,单看气势便叫人不敢小觑。
叶非折不紧不慢问他:“倒是你,你就打算一直忍下去?一直在楚家活得不如一潭泥,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踩你一脚?”
楚佑面色淬了冰似的寒,听到他的激将依然冷硬得无动于衷:“我在楚家如何,不干你的事。”
他往外一指门口:“我这摊泥既然污了你的眼,那麻烦你给我滚,好走不送。”
叶非折冷笑出声:“好得很,左右你自己自甘堕落,自己愿意做楚家的烂泥,当他们的狗,与我有什么干系?”
说罢他转身欲走,毫无留恋。
这时候楚佑反问了他一句:“不然呢?”
他话里的意味纠结极了。
分明熊熊燃着不甘心的火,却被远为猛烈的苦涩冻成了坚硬的冰:
“楚家是修行世家,实力为尊。我经脉堵塞难以修行,我去拿什么说话?去拿什么拼?”
倘若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楚佑也愿意不畏艰难险阻,奋不顾身去全力一搏。
可是他没有。
在修仙世家中,不能修行的子弟等同于废人一个。
更何况是楚佑这种遭到自己亲生父亲,楚家家主厌弃的?
叶非折等的就是楚佑这句话。
他唇角更弯,较之原先,笑得有了两分真切,愈是让人移不开眼睛:“若是我有办法呢?”
早在穿越到这世界时,叶非折就略略地将整本话本的内容了解过一番。
楚佑经脉堵塞的体质绝非他和楚家众人所以为的一样,是毫无用处的废人一个。
恰恰相反,他是千年难遇的先天灵体。
先天灵体在母胎的时候便会自发吸纳周遭灵气化为己用,出生即筑基,是真正天纵之才,绝于当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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