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有口音,有的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有的人直接冷漠拒绝,还有的人问他要不要洗头。
他第一次觉得世界真是大,找个人真困难,心里涌起一股沸腾的的无力感,熏得他双眼泛酸。
粟正到底在哪里?
他到底跑到哪儿里去了?
如果他,不,没有如果,这里是北京,监控设备完善,就算真的出事也肯定能追回来。
傅秉英跟着导航走到四十七中,这里已经没人了,附近的小网吧也一一去了,连衣服上都沾上了劣质烟的味道,天上没有星星,黯淡的一如他的心情。
我该回家吗?这样找有意义吗?
他应该回去,找到了又怎样,杀了他吗,可他的脚步就是迈不开,明明不远处就是马路,出租车一辆一辆地过去,一下一下撩拨他的情绪,但脚步就是迈不开。
十点半的时候,粟正奶奶给他打电话,说粟正回家了。
「他没受伤吧?」
「没有,臭小子饿了,没钱买吃的就自己回来了。」
粟正奶奶的声音松泛了不少。
傅秉英站在派出所附近,他刚刚进去问过了,警察说不到二十四小时不立案,傅秉英问了很多遍,特殊情况不行吗?警察坚持不行,最后把他请出去了。站他身边是一对正在扯皮的夫妻,正在纠缠着要进去报警家暴问题,竟然是女方苦苦哀求不会再犯,男方坚决要把她抓起来。
「那就好。」傅秉英挂了电话,又看了一会儿那两口子吵架,觉得世间的问题都是可大可小的,有的人为饭菜口味吵,有的人为财产吵,这些平日里绝不能让步的东西,一旦到了彻底失去的地步,就显得都无所谓了。
不吃辣,总比离婚好;拿一分钱,总比一分拿不到好。
他都忘了,那个十五岁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二十七岁的灵魂,二十七岁的粟正早就知道什么叫妥协,什么叫自我爱护,真是瞎操心。
回家吧。
第二天中午,他又接到了粟正奶奶的电话,这一次通话的内容比较不一样。
「小傅老师,可不可以请你到家里来照顾正正几天啊?」
「怎么了吗?」
「哦,我跟老夏一起报了个旅游团,去威海玩几天。」
「粟正不是要中考了吗?」
「是啊,所以想拜托你来照顾他两天,一天两百怎么样?一共三天,吃饭点外卖就行。」
下午粟正回到家,发现傅秉英正在厨房里做饭,这景象八百年没见过了,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我奶奶呢?”
“出去旅游了。”
“草,真跟那臭老头跑了。”
傅秉英背着他,勾了勾嘴角。这种煤气炉他还不太会用,火候掌握得不太好,炒了几个菜特地避开粟正喜欢吃的,还都有点糊。
但粟正没挑剔,如果是以前在一起他肯定要让让点外卖了,估计是知道这个‘傅秉英’跟自己尚不算熟,没有撒娇。
“好吃吗?”傅秉英故意问他。
“好吃。”粟正职业性拍马屁。
“那你多吃点。”傅秉英给他夹了一大块烧糊了的芋头。
粟正也不甘示弱,给傅秉英夹了一大块烧糊的鸭肉,道:“老师也多吃点,辛苦了。”
洗澡的时候,粟正再三确认自己没有拿掉东西,特别是内裤,一开始就找出来放在床上,结果进浴室前什么都拿了偏偏忘了内裤。
他在浴室里安慰自己,也好,是个勾引傅秉英的机会,他要是对未成年的我做出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就算揪住他小辫子了。
粟正套上T恤,下半身裹好浴巾,偷偷摸摸地跑进卧室,没想到傅秉英正端坐在他内裤边上等着他。
“忘拿内裤?”
“嗯。”粟正尴尬地点头。
“要我背过去吗?”
“嗯。”
“不要就算了。”
“背过去啦!”
傅秉英面无表情地转身,粟正飞快地抓起内裤往身上套,没想到傅秉英突然转身,差一点就看到了他尚未发育成熟的小唧唧。
卑鄙!
“卧槽,你干嘛!”
傅秉英眯起眼,语气不善:“我该问你,你腿上怎么了?”他指的是粟正腿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没什么?踢球撞到了。”粟正又把浴巾围上了。
“踢球踢的?”傅秉英冷笑,一把拽掉那片浴巾,将人拉到身前,卡在****。
“你想干嘛?耍流氓!”
“你想干嘛?”傅秉英的语气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受伤了还藏着掖着?到底怎么回事儿?别骗我,我能看出来。”
“真没事儿,隔壁班的踢不过我们就跟我们打了一架。”
“我说了,别说谎。”
“这就是实话呀。”
如果粟正死活不想说,那傅秉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的。
“……”傅秉英看了他一会儿,战略性妥协:“家里有药吗?”
粟正找了一瓶红花油,专治跌打损伤,但傅秉英没用过,他小时候很少受伤,磕着了碰着了都是用喷雾。
他在网上查了下红花油的用法,知道要用揉的手法,心里怪怪的。
“唉卧槽,你轻点,我肉都给你揪疼了。”
“我没揪你。”
“还没揪!”粟正一把拍开他的手,皮肤上赫然五个绯红的指印,粟正有理有据地骂他:“这是什么!这就你施暴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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