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一阵,沈烟的脸已经敷上了冰块,郑一墨终于意识到了场上第五人。
他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还立在原地的刘白,几步走过来,将刘白整个人罩在他的阴影之中,外面响起了一声雷鸣,震耳欲聋,郑一墨的话音随之响起:“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滚吗?”
刘白求之不得,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张小民也要跟上,却被郑一墨叫住了:“你要干什么?”
张小民呆愣愣:“送刘哥。”
“不许去!”郑一墨喝了一声儿,“他自己没有腿吗?”
张小民嗫喏:“可是——”
郑一墨刀子似的眼神儿让求生欲强烈的张小民瞬间闭嘴。
刘白头也未回,脚下的步子也没顿,敞开门儿就大步迈了出去。
响雷一声儿接着一声儿漫天的滚,隆隆在云层中作响,刘白抬头看了看乌云漫步的天,一场即将到来的雷雨预示着初夏的到来。
按照这书的尿性,误会的下一步就是该瓢泼大雨冷冷的往他脸上拍。
果然没走几步,大雨轰然而至,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刘白当然是不可能带伞的,顷刻间被浇了个透,他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雨已经大到几乎看不清道路了。
——亲亲,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
二百五都看不下去了,她虽然不能同宿主一起感同身受此刻的雨是不是比依萍去找爸爸要钱的时候还要大,但凭她万本网文的阅读经验,总结出了这时的刘白应当是凄怆的、悲惨的,痛不欲生的。
“不用。”
刘白否定了二百五的提议,若无其事的走在空旷的街上,甚至都不打算找个屋檐去避避雨,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避雨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呼噜了一把已经黏在一起的头发,翻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来,人倒是完全没有被人赶出来又淋了一场大雨的落魄感。
大概是怕人打扰,沈烟住的地方很是偏僻,而且夜已经深了,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连便利店都关门了,更叫不到车,刘白四处看了一圈,随意挑了个方向走起来。
——亲亲回家的方向不是走那边啦!
刘白脚下停了停,此刻的他并不是很想回去。
虽然他上辈子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这么多年,饶是有钢筋铁骨,但还是个会有喜怒哀乐的凡人,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难免情绪低落。
他当然不想在这时候回去跟郑一墨打照面,说不定郑一墨还会对他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不道歉。
刘白叹了口气,天大地大,哪里都与他曾经待过的世界是一样的,可对他而言,又是不一样的。
他信马由缰地拎着大雨在街上走,忽的感觉到身后有车灯亮起,直奔着他而来,开过他身旁一段又倒了回来。
刘白抬头看了一眼布满雨点模糊不清的车窗落下,有个脑袋探出头来:“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竟然是梁导。
他得了沈烟的允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立刻起身,率先告辞。
车在路上才开出一小段儿,就赶上了雨中漫步的刘白。
他虽然怀疑传闻是刘白传出的,但也不忍心见他在这么大的雨里被淋成落汤鸡。
刘白想了一瞬,还是不驳了梁导的好意吧,一屁股坐了进来,带着歉意地笑笑:“把你的车弄脏了。”
梁振生看他一眼:“没事。”
而后刘白也没有再开口,默默地看向窗外,虽然看不清什么,但刘白看的却很是出神,车里有些潮湿,气氛还有些尴尬。
梁振生打开了车载音响。
一阵旋律缓慢的流淌了出来。
“singin' in the rain……I'm singing in the rain……”
倒是让刘白惊了一瞬,慢慢地转过了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音响。
“雨中曲,1952年作品,我最爱的一段儿。”
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会和他的世界还是有共通的地方。
更没有想到那共同点居然是电影。
梁振生不显意外,好像觉得刘白应当知道似的,没有接话。
刘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甚至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哼起来。
而后在间歇的部分,手指在腿上轻轻打着节拍转过头来:“当时我在学校的时候还表演过这段儿呢。”
梁振生沉默了一阵,忽的带着股子长辈的口吻对他说:“年轻人,有些心气儿是好的,但这个圈子,心气儿并不是人人都喜欢。”
刘白的歌声停了下来,他没有去看梁振生,而是直视着前方:“我知道您要问我什么。”
梁振生“嗯”了一声儿,又快速的看他一眼,年轻人脸上神色沉静,夹杂着少许的不快,但却完全不沮丧,也不见消沉,更不见年轻人常见的张扬与急功近利又或者倔强,只是沉静。
“但我觉得道歉了并不一定会得到什么,反而一定会失去什么。况且我只是想演戏而已。”
当然他们的狗血大戏我可并不想演。
梁振生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如果我真的把你换掉了呢?”
刘白的手指又轻轻打起了节拍:“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不甘、委屈、愤怒,我会在以后拍戏的时候用得上,也不亏。”
说完他笑了笑,终于看了梁振生一眼:“再说,我赌梁导你不会换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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