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琴听起来很是不满:“宠怎么啦!自己的孩子不宠,你要宠别人家的啦!你说,你这个臭老头,你是不是背着我和一墨,在外面还生了别的孩子,所以才这么不待见他!”
“我——”郑铎的声音又拔高几个八度,但很快又矮下去,“怎么可能嘛,哎呀,你又哭,你这个老太婆,你就是太坏,吃准了我舍不得见你掉金豆子,别哭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关琴哼了一声:“男人怎么了?你把他跟个女人绑在一起绑个三天三夜,他就能喜欢女人了吗?我觉得这回这个就挺好,比之前他要死要活喜欢的那个强多了。”
郑铎不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就是看上人家小伙子又年轻又帅咯。”
关琴噗嗤笑了一声:“哦,还以为你真的不喜欢人家,搞了半天是你这个臭老头子在吃醋。”
郑铎没吭声儿,房间里沉默一瞬,刘白以为话题就此结束,他心中的期望再次落空,忽的又听见郑铎不甘心的说道:“男人,他终归不能生孩子——”
郑铎的话没说完,“哎哟”一声,似乎被关琴打了一巴掌:“不能生孩子怎么啦?我也不能生,你嫌弃我了呀?将来他们要是真的想要孩子,领养一个不好嘛,用你操心?”
郑铎“我”了一声儿,剩下的话被关琴堵在了喉咙里:“睡觉!明天不要跟我说话了!”
刘白愣了一瞬。
关琴不能生孩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郑一墨真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站在别人房门口终究是不太成体统,刘白打算回房间再问二百五,哪知刚一回头,就撞上了一面人肉做的墙上。
刘白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立刻又压低了声音诧异:“郑一墨,你怎么在这儿?”
黑暗之中看不清郑一墨的表情,但却能听见他轻轻的声音从刘白头顶传来:“就许你偷听我家的长辈讲话,不能我自己听吗?”
刘白脸红了一瞬,看来是做贼叫人逮了个正着,忙解释:“我不是有意……”
“没事,”郑一墨垂眸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挺奇怪为什么我妈说她不能生?”
刘白心里嘀咕,这都让他猜到了,怕不是自己心里的疑惑声音太大,不小心说了出口,但还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郑一墨又声音轻柔,慢慢道:“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
“我妈二十年前就死了,是意外,之后我爸就娶了她。”
刘白惊讶地抬起头来,他不清楚郑一墨的身世,还挺羡慕他父母双全,家境优渥,本人也是事业有成,确实像是里才会出现的人。
虽然听起来还是有些狗血,但有时候生活远比来的狗血的多,他自己也曾经失去了母亲,明白少年失恃是怎样的一种痛苦,霎时间甚至忘记了他对郑一墨的立场,对他感同身受起来。
郑一墨凝视着刘白澄澈的双眼,看到他的眼神儿动了动,仿佛是一汪春水忽然叫微风刮起了一片涟漪,一时间对他的戒备与嫌弃都被卷入了池底。
这个人,居然在同情自己。
实在是可爱又良善。
郑一墨的头低的更低了一些,今天他没有喷香水,只有点儿淡淡的剃须水味道,似乎让他身上的压迫感消散了大半,刘白头一次没有不适的后退,而是停留在了原地,仰头看他,听到郑一墨的声音仍然轻飘飘的,越来越近:“一开始我很讨厌她的,也经历过一段儿不太光彩的日子,干了很多傻事,不过最终还是走出来,她帮了我很多,后来我就接受了她,毕竟她为我牺牲了很多。”
刘白嗯了一声,那个年纪的少年,因为如此大的变故而变得愤世嫉俗,拒绝他人的关心,与世界自我隔离,其实都是非常正常的行为,他可以想象的到,也可以理解。
“所以其实后来我会把沈烟带回家去,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可能我只是想救赎过去的自己罢了。”郑一墨微微歪头,想了一瞬,又自嘲式的笑笑,整个人有些落拓,不是失意,像是释然。
刘白看着郑一墨的神情,不自主的抬手,拍了拍郑一墨的肩膀,张口说道:“其实我也——”
而后他忽的就打住了话头。
其实他也有同样的经历,可以理解郑一墨当时的感受?
可是刘白的亲妈可还活的好好的呢!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刘白看了一眼还等着他说下去的郑一墨,话音一拐:“看出来了,你这一天,没有开口叫过她妈。”
郑一墨愣了一瞬,又笑笑:“好像是这样。”
而后很快闭上了嘴,似乎不愿再聊这个话题。
两人沉默下来,刘白次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流动着的,一丝丝莫名而生的暧昧,让他不由得连呼吸都放的轻了些。
刘白喉咙发痒,他有些不适应,轻咳一声:“挺晚了,我要——”
“刘白,”郑一墨蓦的打断了他,刘白眨眼,不知道郑一墨要做什么,却看见他表情深沉且深情,就这样一瞬不瞬地将目光钉在自己身上,“离别是很痛苦的事。”
刘白赞同的点点头,虽然看不到,却忽然感觉到腰间伸来了一双手,将他虚虚揽住,动作轻柔,却又有力。
是郑一墨的手臂。
刘白还未来得及挣脱,又听见郑一墨在自己耳边儿开口:“所以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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