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殷泽面前严重OOC的惩罚还欠着呢,要不是看他现在可怜兮兮躺在这儿有点于心不忍,000早就想教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宿主怎么做人了。
当然……想想然后爽爽罢辽,陆阖不是好惹的,他要是那么容易被教做人,也活不到跟系统签约那天。
陆阖逗了一会儿系统,心满意足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开始习惯性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先前一时大意,被殷泽带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刚以为自己这又得壮烈一回,结果迎着朝阳就遇见陆川披着七彩祥云的大船,仿佛从天而降解救公主的骑士。
呸,自比公主的陆局啐了一口,认真地纠正自己:是解救王子的近卫军。
噫……似乎也不太对,算了,总之就是一场时机恰好的营救,用什么比喻句。
其实那时候陆阖还憋着一口气没松劲儿——之前殷泽表现得实在太像是一个无法无天心理变态的犯罪分子,他并不认为现在多出现了个陆川,那死变态就能就此罢手岁月静好,多半还有一场硬仗要……
……打?
结果正打算豁出去在主角面前也崩了人设的陆先生这一口气还没用完,就见甲板上的陆川仿佛打了个电话,接着撵在他屁股后面放了半天枪的追逐者们就彬彬有礼地停了下来,两个雇佣|兵模样的北欧人从轮船上跳下来,像捞鱼似的把他捞上了大船。
整个过程殷泽那边集体哑火,吱都没吱一声,气氛庄严肃穆得仿佛在行注目礼,陆阖察觉到空气中的硝烟味儿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一直绷着的神经猛然松开,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回事,就顺应身体本能晕了过去。
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陆川面前的人设暂时保住了……可见被000荼毒不清。
如今,身经百战的特工先生在舒适的陌生环境中醒过来,回忆前事回忆得脑仁疼,最后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就被救下来的。
陆川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俊美单薄的兄长——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但他在心里反而比从前更喜欢这么称呼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过去总显得无情而幽深的眸子里满是茫然和淡淡的忧郁,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纱扫在他身上,看上去美好得仿佛一幅画。
他不禁屏住呼吸,生怕喘气重了一点,面前这宛若冰雪般脆弱又美好的画面就要散了。
陆阖闻声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陆川猝不及防对上他澄澈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这双眼睛总是让他想起曾经的伤害,想起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
他尽量挤出一个不那么僵硬的笑容:“你……醒了呀,感觉怎么样?”
陆阖眨了眨眼,似乎对当前的情况有些理解不能。但他很快又挂上了那副面对陆川时惯用的、将所有情绪都藏到冷漠之后的面具:“关你什么事……”
接着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好看而苍白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薄红,眼睛里也迅速闪过一抹屈辱,看向陆川的眼神更显厌恶,可若细细去看,却又似乎能发现隐藏在最深处的痛苦和悲凉:“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那个殷泽……你们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
“陆阖……”
“陆川,”陆阖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闭上眼睛,“你们真让我恶心。”
陆川身形一颤,脚下险些站立不稳,一股尖锐的刺痛和委屈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他扶着门框勉强稳住自己,想要出言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一开始,难道不是他把殷泽引到陆阖身边去的吗?在最后,难道不是在他的疏忽甚至默许之下,殷泽才谋划成功,将眼前这人逼得退无可退的……吗?
想到先前医生给陆阖检查疗伤时看到的一切,陆川就觉得心里痛到仿佛被人切走了一块儿似的,支离破碎又鲜血淋漓。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陆川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怎么就突然对这个从小都没好好相处过的哥哥产生了如此炽烈的情感——那似乎是根植于灵魂深处的,不容探寻,也全然没有任何办法减轻。
他只能将之归结于自己过去的迟钝和愚蠢,让自己被愧悔淹没。
陆川垂眼,视线又不期然撞上陆阖没有被宽松的衣服遮住的颈部,那些星星点点的暧昧的痕迹仍然清晰地残留在那里,刺得他眼睛火辣辣的,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几乎不能想象陆阖都遭受了什么——因为他。因为他的自大、愚蠢和引狼入室,这个从出生起就没向任何人低过头的天之骄子,被生生折断了羽翼——被他最信赖的家人,然后又落到殷泽那个卑鄙小人手里,将一身骄傲生生打落,赖以为生的尊严被踩进泥里。
一想到这儿,陆川就恨不得去把殷泽碎尸万段。他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明明诸多理念与殷泽不和,明明隐约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却还将他引为知己,甚至……
是了,那时候他满心都是怎么走出陆阖的阴影,都是怎么把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从神坛上拽下来,哪儿会去想那么多?
现在他终于成功了,却像是把自己心里的一块也挖空了。
陆川根本不敢想,若不是自己和姚雪恰好发现了那电脑里的东西,若不是他来A国寻找母亲,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来见见殷泽,陆阖最后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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