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不祥的黑红色光彩顺着那根丝线流到了夺舍者原本的身体上,陆阖收了手,重重喘出一口气,对着委顿在地的越辰露出一个狞笑。
“现在,再没人能救你了。”
他说着,举剑就要往越辰胸口刺去,而对方竟然死死盯着他,不闪不避。
“好,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越辰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冰凉的剑锋贴近胸口时的刺痛感,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却实在无可奈何,更不愿意向这个人摇尾乞怜。只可惜……还是连累了师兄……
“住手!”
正在这时,那具躺在地上的毫无生气的身体骤然睁开了眼睛,身形一闪挡在越辰面前,双手结了个印,撑开一道银白色的屏障。
那夺舍者和越辰两人都是一惊,夺舍者随即反应过来,冷冷一笑,手下剑势不停,陆阖仓促之间结下的守护结界完全不能与他蓄谋已久的必死之击相抗衡,轻易被穿出一道裂缝,那柄原本属于他的长剑挟风雷之声而来,骤然刺穿了他的胸膛!
“师兄!”
越辰大叫一声,一时竟挣脱了压在身上的禁制,猛地扑过去接住软倒的陆阖,陆阖却顾不上安抚他,大量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流出来,他浅浅喘息着,一双眼死死盯着夺舍者,手上结印没有丝毫改变。
夺舍者一愣,随即脸色一变,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大惊失色,原本覆盖上整把剑的暗黑魔气开始闪烁起来,不一会儿,竟然直接消失了。
“你——”
“你真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将子母连命蛊逼到一具身体上?”陆阖咬着牙,一字字道,“互换神魂……只能让我俩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如今我死,你也活不得!”
“不可能!”夺舍者失控地大叫起来,“不可能……子母连命蛊此法定然可解!如今越辰身上的伤只会反噬到你身上,和我完全没有关系!”
陆阖轻轻一笑:“愚蠢。子母连命蛊是一回事,我们神魂之间的联系是另一回事——想必你现在,也已经能感觉到血液与法力流失的痛苦吧?”
夺舍者目光连闪,随仍是满目不可置信,但胸口的剧痛,和随着时间流失愈发微弱的灵力却骗不了人。
神魂相连?这是什么道理!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夺舍者垂下头,飞快地思索对策。
现在陆阖的性命关乎他的性命,他的性命又吊着越辰的命,他们三人互相牵制,竟无意中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陆阖为了越辰不能杀他,他也不能杀掉陆阖,至于越辰……
陆阖也不寻机攻击他,只淡淡道:“我劝你趁此机会快逃吧,你该知道,如果你再敢对我师弟做什么,我也不惮与你同归于尽。”
“……”
夺舍者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静默半晌,陆阖并不惧他——他二人不论是体力还是法力都完全同步流失,他总不会比对方更怕死。
山洞中安静到能听到墙角水滴掉落的声音,忽然夺舍者毫无预兆地后退一步,最后恨恨地瞪了师兄弟二人一眼,翻身御剑而起,转瞬间便消失得没了踪影。
——自然,只是被陆阖收回了他的空间戒指而已。
陆阖仿佛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撑着的精神顿时被一抽而空,身体软倒下来,口中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越辰急忙一把抱住他,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翻找起来:“师兄……你、你怎么样?你身上可带着药?你不要吓我……”
这个历经磨难的年轻修士脸上终于显露出丝毫不加伪装的急切惶恐,担忧得几乎快要哭出来:陆阖这壳子穿了一身雪白袍服,胸口那一大片喷射状血迹因此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无事……”
陆阖艰难地并指在胸口连点,给自己止住血,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颇为珍惜地倒出一粒药丸吞进口中。
“你别怕,”他明明脸色苍白,连站都站不起来,却还是放缓了声音安慰越辰,“没关系,他不会再回来了……也别太担心,我之后,自有办法再将他抓到。”
越辰苦笑了一下,使劲点点头:“我自是相信师兄的。”
眼下这情景,他知道自己所思所想实在不该,但还是不免感到沮丧,师兄简直是将他当作个小孩子看待,护得跟眼珠子一样,处处都为他着想。
可他怎么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呢?
他不知道,他自己受了伤,我也是会伤心的吗?
陆阖虚弱地笑了笑,他垂下头,似是思索了半晌,忽然说道:“小辰……先前是我错了,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与我脱不了干系。”
“这不关你的事,”越辰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师兄,你就是心事太重——那夺舍者跑了,咱们今后再想办法抓他便是。再说,今天这事谁都料不到,之前你就算把真相告诉我,难道我还真的要跟他同归于尽嘛?”
“不,你听我说,”陆阖的眼睛很亮,他定定地看着越辰,语意坚定,“今天我们受到的攻击是冲他来的,他从了魔道,可魔道也想要他的命……我不知秦海川此刻如何,但若所料不差,多半已是命丧黄泉。”
“……”
“我们得在那魔气再次找上他之前抓住他,也该……早该还你个清白。小辰,邹家的事,我得去找万仙盟自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