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红叶晚萧萧
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
残云归太华,疏雨过中条。
树色随关迥,河声入海遥。
帝乡明日到,犹自梦渔樵。
正德皇帝正月回京,在京城只居住了十四天,又出游宣府。二月京城来报太皇太妃归天,正德皇帝只得回京。正德皇帝乘发丧祭陵之时,到密云游猎,江彬令手下掳掠良家闺女数十车供皇上淫乐,其中有不少闺女因为不堪侮辱,愤然自尽,真是惨不忍睹。
文昌君和顾撷冈二次跟随正德皇帝游幸宣府,远离亲人感到十分寂寞和思念,要不是太皇太妃驾崩,正德皇帝不得不回京奔丧,这个风流皇帝还乐而忘返不肯回銮。兄弟俩乘回京休假期间,加紧复习科举考试的经书策论,居然在今科乡试中都考取了举人,顾撷冈还高中乡试第一名,获得解元桂冠。
喜报传到顾府,全家欢天喜地,连日宴请庆贺,前来提亲说媒的络绎不绝。顾撷冈看中了尚书夏士阶的女儿夏兰萱,早在去年元宵灯会时就与她遐迩相遇,一见钟情,更重要的是她极像他苏高中的初恋情人。
老夫人急着要给履方和凤旃完婚,但是履方说他与凤旃虽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只有兄妹之情,并无恋爱之感,更无夫妻缘分。
顾鼎臣向来大度包容:“既然履方另有所爱,那就不要勉为其难了。”
文昌君说:“我早就知道三弟另有心上人了。也是在去年元宵灯会上,履方结识了吏部主事的女儿李香君,他俩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夫妻,老爷赶紧给履方去提亲吧。”
夫人赶紧问文昌君:“你有没有相中的心上人?要是没有,你看凤旃怎样?”
老爷笑呵呵道:“夫人,你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还是让他自己去物色吧。”
顾撷冈笑嘻嘻道:“大哥与凤旃还真是一对鸳鸯呢。自从履方表明心迹后,大哥就看上了凤旃,俩人已经私定终身了。”
于是顾府接连办了二次喜事。三月是文昌君与王凤旃,顾撷冈与夏兰萱,他们双胞兄弟的新房就在西路义德堂内的两栋楼房里。大双的那栋叫义理楼,小双的那栋叫德行楼。喜宴结束后,兄弟俩迫不及待地来到各自的洞房,只见碧纱厨里,绣花帐内,雕花床上,自己心爱的那位佳偶云羽霓裳,性感诱人地仰卧在合欢床上,正等待新郎的到来。
这边厢文昌君急猴猴地宽带解衣,交颈叠臀地交欢起来。因为新婚初夜,亢奋异常,女人心理紧张,男人欲火旺盛,一夜连续交欢达五次之多,真是如胶似漆,欲罢不能。女人搂抱着男人健美的肌体劝说道:“以后你们兄弟俩不许把小院那俩个歌妓娶进门,只能做个外室。”男人高兴道:“难得夫人通情达理,她们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才是明媒正娶的夫人。”
那边厢顾撷冈搂抱着夏兰萱欣喜若狂,喃呢道:“兰萱,你真像我高中的初恋情人夏玉莲。难道夏玉莲是五百年前夏尚书的亲闺女转世投胎?”夏兰萱听得莫明其妙:“公子,你不会是喝醉了在梦游吧?”夏兰萱喜悦地搂抱着男人矫健的身子浑身上下抚摸亲吻:“公子,我的心肝宝贝,想不到你如此阳刚俊美,风流倜傥。”
男人气喘吁吁,细汗涔涔,真是心花怒放,浑身通泰,奇爽无比,犹如做了皇帝、神仙一般,乐不可支,魂飞天外。他喘息未定,狂喜道:“怪不得红尘中的花花公子都喜欢寻花问柳,乐此不疲。”
女人警觉道:“难道说你们兄弟俩在外头金屋藏娇另有情人?”男人笑嘻嘻道:“女人喜欢吃醋,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你看那个游龙皇帝多么荒淫无度!”女人宽容道:“放心吧,只要你不把她娶进门,我不会管束你的。”男人喜不自胜:“真是我的好夫人,我会更加疼爱你的。”
文昌君和顾撷冈刚度过蜜月就悄悄地光顾小院,嫣然和嫣红姐妹俩喜出望外,称赞他们有情有义,没有因为有了正室新宠就忘记了金屋藏娇的旧情人,兄弟俩特别能干,把家里家外的一妻一妾经营管理得井然有序,相安无事。
四月是履方娶亲,办得更加隆重喜庆。新房在东路怡然堂里那座名叫怡红苑的红木雕刻楼,文昌君和顾撷冈耗费巨资将其装璜得富丽堂皇,还置办了全套紫檀木家具,而他们自己的那二栋楼房却只是简单装修,家具也是普通的。
洞房花烛夜,兄弟俩喝醉了,闹洞房时更加放荡不羁,居然要新郎新娘拥抱接吻,弄得小夫妻俩又羞涩又亢奋。
转眼到了是年七月,江彬以边关鞑靼叛逆滋事为由,怂恿正德皇帝率师亲征,文昌君和顾撷冈又奉命随驾护卫。一路上经宣府、大同、榆林,到太原,沿途江彬乘机勒索财物,征召女乐歌妓,纳地方官吏妻妾供皇上淫乐。正德皇帝亲征其间,封赏大小官吏九千五百五十余人,江彬也因为护驾有功封伯晋爵。
时光茌苒,转眼又到了中秋佳节。小管家顾善宝又从家乡带来阳澄湖大闸蟹,还捎带来几幅唐伯虎的仕女、春宫图。因为每年顾鼎臣都要给唐伯虎捎去北京的土特产和他写的字画著作,作为回赠今年他捎来了这几幅仕女、春宫图。顾善宝说:“唐伯虎托我向老爷问好,说老爷的字画著作都拜读了,他马上要动身去江西宁王府当幕僚,为宁王画仕女、春宫图。”
顾鼎臣叹惜道:“唐兄自从科举舞弊案受牵连后,一蹶不振,已经无意仕途,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去当江西宁王的幕僚,画什么春宫、仕女图?”
文昌君说:“听说宁王素有叛逆篡位野心,迟早会遭到正德皇帝的镇压。”
顾撷冈说:“我担心一旦发生战乱,唐伯父一介儒生,在生命攸关的当儿能否自保?”
顾鼎臣忧心忡忡:“我要给唐兄修书一封,托人送到宁王府,劝他早点隐退回乡。”
中秋节刚过,正德皇帝久居豹房又想离京游乐**,这次他下旨要御驾出巡江南。这道谕旨下达,一时间朝野人心惶惶,群臣如同大难临头,纷纷上奏折谏阻。文昌君、顾撷冈极力劝说顾鼎臣不要上疏:“义父是皇上的师傅,是看着他长大的,应该知道他游乐**的秉性难移,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能说是明哲保身,而是放眼天下,静观其变。”
顾履方说:“大哥、二哥说得对,要是上疏劝阻,圣上肯定会加罪于这些不怕死的谏官。大哥和二哥是皇上护驾官,这次又要护驾巡游江南了。你们还记得上次有一个黑脸大汉,就是假借进贡鹌鹑为名,行刺皇上的那个刺,据说是宁王派来的,虽然给他侥幸逃脱了,这次到金陵你们得小心那刺再来行刺皇上。”
文昌君和顾撷冈非常赞同:“三弟提醒得对。这个刺是个死心塌地效忠宁王的壮士。宁王篡夺皇位之心不死,他还会派遣刺来行刺的,我们是得小心提防。”
大学士杨廷和、太师梁储,还有翰林院、太常寺、吏部等官员又上疏谏阻,这些奏折特别强调指出:最近灾厄灵异迭起,圣驾不宜远行。正德皇帝阅后异常气愤,下旨将吏部主事万超等下狱,太常寺卿陈九皋等戍边云南,为首的杨廷和、梁储等人贬职罚俸,并即刻传旨驾幸江南,将金陵旧皇宫改建为行宫。
八月底正德皇帝带领江彬、刘贵人、李贵人、还有护驾官员一行数十人,自津沽渡江,不日来到金陵石头城。金陵守城蔚王朱厚炜等大小官吏出城数里前来接驾。朱厚炜是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叔伯兄弟,叩拜过后,即迎驾进城前往金陵行宫。文昌君、顾撷冈和李龙等护卫官看到行宫前有许多百姓扶老携幼地站在街道上欢迎圣驾光临,熙熙攘攘地都想瞻仰皇上仪容风采。
顾撷冈蓦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黑脸大汉手持钢刀疾驰而来,只听一声大喝,刹那间就有一道寒光向正德皇帝飞速刺来。顾撷冈眼明手快,拔出军刀上去阻隔。正德皇帝只觉眼前刀光一闪,慌忙下马逃奔。只听“咔嚓”一声,有一人中刀落马,顿时鲜血喷射,溅得他满脸血色。文昌君、李龙等护卫官蜂拥而来,那刺遭遇围攻,逐渐招架不住,被擒拿归案。
此刻正德皇帝已经避进行宫,安然无恙,那中刀的人却是他兄弟、蔚王朱厚炜。只见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还没有抬到殿上就眼珠子上翻,双脚一蹬,一命呜呼了。
正德皇帝泪流满面,哀悼说:“朕刚到金陵行宫,吾弟就遇刺命丧归天了。天哪,朕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于是命手下大臣厚葬蔚王朱厚炜。
正德皇帝命将刺交给南京都佥刘建山审讯。经严刑拷打,刺供认不讳:“我叫李万春,受宁王宸濠派遣,专门刺杀荒淫无耻的狗皇帝朱厚照。上次在京城借进贡鹌鹑为掩护,刺杀未成。这次刺杀仍然失手,但是杀了这狗皇帝的弟弟朱厚炜也够本了,要杀要剐息听尊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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