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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幕后主导
    我二人默然对视良久,我忽觉一阵冰水浇头般的寒冷,满腹怨言竟被噎得严严实实,只觉胸口发闷脑袋发晕,身子晃了两晃,颓然歪倒在坐榻之上,刘邈终于祭出一件我抗争不了的法宝!
    刘邈见他脸色变得煞白,赶紧把话往回拉道:“文杰……我也是为你好,大战在即诛杀宗室,袁绍必以此事蛊惑人心。我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能害你?再说废了梁国,你跟天子的芥蒂可就更深了,日后何以自处啊?何以复兴汉室完成平生大愿?你好好想想,俗话说‘不瞽不聋,不能为公’,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别说了。”我双目恍惚,疲惫地摆了摆手道:“除了首恶刘服,我一个宗室都不杀了……不杀了……”
    “不杀就好,不杀就好……”刘邈差点把老命折腾进去,见他终于松了口,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无力地抬了抬眼皮道:“天不早了,您走吧……快走吧……”
    刘邈争辩半晌也累得够呛,荀彧帮他捡起手杖,搀着他往外走。刘邈走两步一回头、走两步一回头,还是不放心。荀彧连架带劝,好半天才将他请出去。空荡荡的大帐中就剩我自己了。我闭着眼睛歪在案边,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伴着阵阵疼痛。这一天我承受了太多刺激、太多压力,经历这么多波折已经快累垮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历史上曹操的处境了,本来我之时想跟着曹操混个官,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可是曹操居然死了,这狗日的皇帝居然还要杀我?难道真的是逼我造反?好!既然你们逼劳资,劳资就特么当皇帝了,历史上曹操不敢,可是劳资敢,等灭了袁绍收了荆州劳资就特么费了这狗皇帝,自己当皇帝。
    想归想可是眼前还有一场艰难的大仗等着呢!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一股凉气吹过,我勉强睁开眼睛打量,见曹丕捧着只碗走进来。
    “叔父,您还是吃点东西吧。”曹丕将一碗鳆鱼羹放到我面前。生了半天气,我更吃不下了,但瞧曹丕满脸关切,还是端起来微微咂了一口,缓了缓气道:“那几个叛党已经拿获,今天太晚了,叫家人勉强待一夜,明天早晨咱就搬回去。”
    曹丕面有难色道:“钧儿太小,这大凉天的折腾过来一直哇哇哭,似乎是病了,我替周姨娘问您一句,可不可以……”
    我道:“这等事也来告诉我,马上请医生来看。”
    曹丕继续道:“周姨娘一直要求给钧儿弟弟看病,但是陷阵营军官说没有您的命令不能出营,怕乱党前来。”
    我道:“现在给钧儿治病才是最要紧的,曹丕,你速速命人进城,把华大夫找来给他看看。”
    曹丕下去吩咐去了,我便把滚热的浓汤灌下去,一股暖意自腹内升起,曹丕回来之后又为我揉捏背膀,我这才稍感一丝舒畅,但脑袋还是隐隐作痛。这时帘帐一挑,荀彧回来了道:“刘老常伯已经登车回府了。”他脸色颇为阴郁,说话声音很低。作为总理朝政的尚书令,京师有人策划这么大的阴谋他竟不知道,先前还坐视董承升任车骑将军,荀彧深感自己的失误。
    “这件事过去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提,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四贼该定什么罪就定什么罪,等我发兵走了,把他们一杀了事。”等到我离京之后再杀是故意做给天下人看,证明此事不存在携私报复。
    荀彧见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道:“刘勋赶着与您一同北上,所以日夜兼程冒雪前进,天亮前就要到这里了。”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叫大家该休息就休息,养足精神过两天还要拔营北上呢。偏这时候出事,岂不叫张绣、刘勋看笑话……”我不叫荀彧提,自己却随口就说,分明还是没有释怀。
    荀彧忙提起件好事转移一下我的精神道:“刘勋救了几位袁术劫持的名士,其中有先朝荆州刺史徐孟玉。”
    “徐璆?”当年平灭黄巾,我与曹操、徐璆都曾随朱儁征战。
    荀彧道:“据说袁术死后部下纷争,徐璆趁乱把传国玉玺裹了起来,这次要还给朝廷了。”
    我双手夹额道:“丢失十载的传国至宝总算完璧归赵了,真是苍天护佑……”我颇感庆幸,但只一低头又看到了那份血淋淋的密诏,心中又是惆怅,天子整日盼着我死,真真逼人太甚,瑞金玉玺回来这真的是逼我么?想至此我轻轻拿起那张绢帛,冷冷道:“我是拴在大汉这驾车上的牲口,不管天子怎么看我,都只能向前不能退后了……”说罢将它团成个球,随手扔到了火盆中。
    那炭火的余烬迸出一阵炫目的亮光,轻轻的绢帛带着天子的血液霎时间化作了片片黑蝴蝶,伴着些许烟尘在帐中飞扬散开。荀彧微合双目,提醒自己要忘了这件君臣不睦的丑闻。曹丕继续给我揉着背,对眼前发生的事都视而不见。而我则呆呆望着火盆,思考自己与大汉王朝究竟是何种微妙关系,今后自己又该走向何方……
    沉默良久忽听帐外典韦隔着帘禀道:“主公,赵达和那个姓卢的妄图闯帐,已被在下拿住,请主公下令处置!”赵达马上跟着喊道:“我等非是闯帐,乃有秘密之事告知明公。”
    有了这番经历,我也不再轻视赵达了,于是道:“典韦,放他们进来。”荀彧却还是不喜欢这个无耻小人,闻他要进来,赶紧作揖道:“明公若无其他吩咐,我这便赶往宫中,百官还在请愿呢。”
    “令君去吧。”我缓了口气,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
    赵达和卢洪亦步亦趋爬了进来,一个体态臃肿面庞白皙、一个瘦小枯干尖嘴猴腮,却都是满脸谄笑一副邀功取宠的架势。我明知他们是小人,但毕竟有功劳,强笑道:“你们两个此番告发有功,本官自会重重奖赏。”
    “在下不求奖赏,但愿明公话敷前言,让在下为您效力。”赵达又提起这件事了。
    卢洪涎着脸笑道:“在下也愿意追随明公鞍前马后!”只要跟着曹操不愁升官发财,幕府掾属放出去最小也是个县令,何必在乎眼前这点儿赏赐呢。
    我冷笑道:“哼!你们有什么本事?”
    卢洪顿首道:“我等自认没什么本事,文不足以治国、武不足以戡乱,但我们的眼睛好使耳朵灵便。只要我们俩在许都替您留心百官来往行径,将他们一丝一毫的举动都监视住,保准再不会有董承这样的事发生,让您无所顾忌做大事,高枕无忧睡大觉!”
    “嗯?!”我一愣,忽然觉得这两个小人似乎还是有用的。
    “明公不信我们的能力吗?”赵达见他心思活动了,赶紧又道:“实不相瞒,我等这般时候还来见您,绝不是为了邀功请赏。而是思虑良久,觉得这次玉……伪诏之事还有一位同谋,未曾署名,恳请您加以治罪。”
    “还有一人?!”曹操黯淡的眼神霎时间又亮了起来,挣开曹丕的手。
    卢洪翻着母狗眼,悻悻道:“明公请想,要把绢帛缝在玉带之中,这样的针织岂是天子所为?”
    我道:“这还用你们说。天子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必是宫中女子缝制。”
    赵达接过话茬道:“既是女子所为,又是谁呢?肯定不是一般宫女吧!这么要紧的事情,天子必要托付心腹……”
    我警觉起来继续道:“你是说那玉带是董贵人亲手缝制的?”
    赵达阴森森笑道:“董贵人身怀有孕,有宫人日夜伺候,岂能做此针织女红?明公好好想想,除了董贵人,还有哪个女人与天子患难与共形影不离?”
    我已明白八九分了,低头间又看到了伏完请辞的那份表章,心头一紧,感觉头痛又加重了几分。他合上双眼,心理斗争了良久,最终还是叹息道:“算了吧……”废后的影响太大,现在他还不能干。
    赵达与卢洪面面相觑,继续怂恿道:“斩草不除根,迟早是要生祸患的。董贵人、梁王、皇后以及伏完一族绝不能放过啊!”
    “董贵人一定要杀!至于梁王与伏后……”我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曹丕突然道:“对了,叔父,我想到了,还有一人未除,这人才是幕后主导之人!”
    我忙问道:“是谁?!”
    曹丕不知从哪拔出了一把刀直直向我刺了,只听“噗”一声,刀尖已经刺进我的腹部,这时曹丕才缓缓说道:“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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