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男人始终都没有停下,而是领着她渺远地走到了一个却乎废弃已久的建群之中。
“……”
浮玉颇为紧张地搓着小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那道身影,半晌才试探着憋出一句话来,低声问道:“九…九叔?”
“这是清微的西府么?”
“嗯。”
男人不咸不淡地回应之,两厢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前面高大的身影才像是不知慢了多少拍地又道,亘古得好像宫门前突而说了话的石灵。
“这里七万多年前便废弃了,平日偶派人打扫,但早已不修缮多年。”
难怪…
浮玉望着旁侧路过的,那几乎要粉化了一层的石砖,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时醉生贪酒,我醒来便发现自己将西南侧的那一片宫府给点起了火…”前头的人影仿似几不可见地轻叹一声:“而后我便将老八的东西移到了老七宫内,只可惜他生前最喜的一棵红枫,到底那时毁在了我的手上。”
“这酒后…本是一场意外罢了九叔倒不必如此自责……”
小丫头嗫喏着尽可能组织语言,斜眸不断试探着前面之人的神情,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般,万般紧张搓弄的手心也浸满了湿汗。
男人身上仿佛天生散发着一种令人又惧又怕的威势,纵使浮玉自出生起的每一次,见到这所谓的九叔都是一副不善言辞的古板模样,但到底这样自闭的神在上界也不在少数,从性格方面也见不得什么特别。
但在那般平静的外表下,她感受到的却更是一湾看不见底的深海,明明玄拓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平静脸色,她却总是莫名怕得要死。
说不上来。
浮玉甚至泪目地感觉,自己可能上辈子就是斩于男人刀下的数十万魔族之一。
但不得不说,在这层害怕和敬畏之下,其实是她对于男人的深深崇拜。
万魔斩欸!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上界战神!
这也太酷了罢!
特别是这种看似高不可攀的尊神还与自己沾亲带故什么的,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原灵境。
至于自家老爹玄沢?
小丫头微咧嘴角轻嗤一声。
不过是个被夸大其词吹捧的老妻奴罢了,哪比得上自家九叔酷炫!
“……”
男人一如既往的话少,但极善察言观色的浮玉知晓玄拓现下似乎心情尚可,也不知是没事找事,还是哪根弦突而搭错,话吐出口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几乎想把自己当场掐死。
“那神荼姑姑的别院也被一齐烧了么?”
“……”
完了完了,她现在自裁是不是还能留个全尸!!!
“…并未。”
被吓得活活出了一声冷汗之后,男人的情绪却乎有些轻微的波动,但到底还算是平静,口吻淡道:“她的别院被我收进了小寰境。”
……???!!!
虽然在自辟的随身空间内筑建宫府的神倒也不在少数,但男人这般连院端的回答还是令人有些意想不到。
难怪她从未见过姑姑的任何东西,尽是被自家九叔连院带墙给包圆了去。
浮玉万般窥探着男人的神色几何,虽说依旧看不出什么喜怒,但到底把那句‘我可以进去看看吗’的话语咽回了喉咙。
只是她听闻,神荼姑姑在时,好似除却六叔九叔之外,平日尤为交好的还有八叔,而八叔当年却是神魔大战时第一个陨落于魔手的父神之子,实是走得太早,也是父神九子中唯一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古神,就连她曾旁敲侧击问自家娘亲,她也是满脸不知,于是更不敢去触自家笑面虎老爹的霉头。
毕竟她当年好奇问了些六叔的往事,便被对方突而沉下的脸给吓跑了去。
无论是对于叁清,还是对于当年神魔大战的惨烈伤亡,这都是一段不可触及伤疤的悲惨往事。
再加上一些古旧的坊间传闻曾说父神当年曾第一个想将她许给八子玄晖,而后或因九叔的介入也就此作罢。
故而浮玉一度超八卦地认为,自家八叔如此不受九叔待见,说不定是吃醋故意纵火什么的。
然从男人的言辞看来,两人的关系并不算那样糟。
只是若九叔这般喜欢姑姑,姑姑那时也同样喜欢对方,为何到底还是错过了?
自顾将八卦猜得乱七八糟的小丫头满脸纠结地步步跟在男人身后,或许是因为废弃的缘故,一路而来并没有遇到什么仙婢仙侍,在一条长路的最末端,身前的男人终是负手驻足,两人停在了一个废弃许久的院门前。
沉锈纳灰的朱红院门被一条足有儿臂粗细的长链紧锁,悬挂的匾额斑驳发白,却乎连其上攥刻的字也看不清,高耸的院墙四周环绕,几棵冠天高的大树像是忠心的守卫,将这古老的院落日复一日地守护在荫荫臂弯内。
玄色衣袖轻挥,腐锈的铁链应声而落,同时大开的还有那却乎轻轻碰一下就能掉下一层漆的院门。
“这里是……”
浮玉还没将话完全吐出,便被眼前所见之景猛然噎住了喉舌。
“武园。”
纵粗的树根强横得几乎将深深凿实在地面上的青石板都给崎岖得撬起,目及开拓,面前那围了一圈老化兵器的武台像是用一整块巨石横劈雕琢而成,甚至还能瞧见那肆意蔓延在亘古裂缝中的老旧青苔。
杂蕨丛生。
其间最高的却乎都高过了她的小腰,而对于那身高八九尺的高大身影而言,这不过只是浅浅擦过袖角的乱草。
跨上武台,浮玉好奇地轻轻摸了摸周围木架上可谓十八般俱全的锈蚀兵器。
“九叔!”
随着玄拓推开旁侧的一道古旧木门,小丫头像是头一回参观上界大城的乡下小仙似地,见哪哪都新鲜好奇,即使这显然不知多少万年没有人来过,这般的陈列还是依旧惹人遐想窥探其间曾发生的故事。
“这是你之前习武的院子么?!”
浮玉兴致冲冲,兴奋之下竟也忘了之前的害怕为何,快步上前两步,拉住了男人的一方袖角。
‘九哥哥!’
那略略歪着头的天真笑意,却乎与数万年前同样这般拉着他袖角的身影重合在一齐。
‘九哥哥!今日荼儿也有好好读书哦!这是我练的字,好不好看?’
‘九哥哥!你习武累不累呀,荼儿发现了一处大湖,里头的龙鲤金灿灿的,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九哥哥,今年便是人界万年难能一见的九州大雪啦…’
‘九哥哥,你分明上次答应的!翻脸怪!赖皮鬼!’
‘九哥哥,我跟你说……’
‘九哥哥…我要走了…’
‘九哥哥……’
‘…玄拓……’
‘……’
“九叔!九叔?”
浮玉依旧一脸好奇地晃着他的袖角,暗金长眸仿佛瞬间失了神色,半晌才缓缓回过神道:
“是…也不是。”
“?”
“我答应了一个人,以后再不习武,答应的事,她永远都会排在最前头。”
既是不习武,武园…兵器…
万般种种,又有何用。
西湖日日醉花边——
倚门不见佳人面。
当着那浮玉的面,玄拓信手,在那亦满是厚尘的武库的最上方,取出了一方狭长的盒子。
纵使佳人蒙尘,小丫头还是感受到了那看似普通的木盒之下,流溢在空气间的肃然雷气。
这是…
“这是雷击木。”
暗金长眸微敛,信手扫去那其上厚厚的尘埃,“凤栖梧桐,这是世间第一只凤出生之地的那棵万年梧桐的木心所制。”
浮玉却乎隐隐猜到了什么,心却猛然揪作一团——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那双紧张又期待的强烈瞩目下轻轻将看似不起眼的长盒打开,一瞬间,似有雷鸣长啸,其气势几乎震耳欲聋地将她周身血液都瞬间冰冻。
萦绕的凶狠雷气在触及那双大手的瞬间,化为温驯的绕指柔。
那是一把长剑。
雷蓝的电光隐隐在剑鞘之上游走缠绕,或许鲜少人曾有幸窥见于它的真容,但所有人一定知晓响亮的、令魔族都心惊胆战的名字——
“神兵…乾霆。”
当年玄拓一战成名,以战神之姿大溃魔族、杀数万者众的那场大战,所有见到它凛风之姿的敌人莫不成为其剑下亡魂。
然还未等浮玉战战兢兢在心里顶礼膜拜个够,那柄神圣到仿若不可侵犯的神兵眨眼便被扔到了她的怀里。
手汗俱湿,浮玉紧张地抱着剑险些腿软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现下是你的了。”
“这这这这这…”
明明是激动到极点的梦想成真,小丫头此刻的脸色却比哭好不了多少。
她当初来,的确是听闻清微府隐藏神兵众多,再加上自家爹娘迂腐得不让自己练武,她也找不到什么趁手的武器之下处处受限,才一门心思琢磨起了六爻。
浮玉以为自家九叔派她来做卧底看着雩岑的报酬最多是一件不过尚可的武器,可万万没想到,玄拓竟眼都不眨地将贴身神兵送给了她。
…不对,九叔其实眨眼了!
是刚才被灰呛的。
“觉得不好?”
男人似是有些惆怅地微微蹙起眉来,思虑着自己最好的武器不过就是这把剑了,他如今也给不起更好的东西了,然到了小丫头眼里,便又是另外一场含义——
“好好好……”
太好了,简直好过头了!!!
浮玉躬身脚软手软地捧着那把剑,一脸苦哈哈,却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那为何是这副表情?…这是你的酬劳,你应得的,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男人满脸平静的安慰似乎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
浮玉花了好半天才勉强消化一些自己马上要吓尿的情绪,转而手软地把手中的剑毕恭毕敬地放回了旁边的盒中,咬着唇摇了摇头道:
“九叔…我不能收。”
“…?”
“这…太贵重了。”
且不说这是不是她收不收的问题,光这柄剑再度现世,恐怕便能引发一场骚乱。
谁又能想象那被无数小仙放在心里的宝座中至高无上供奉起来的神兵,竟会这般被自己的主人丢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角落吃了数万年的灰。
恐怕就算她敢收,明儿就被自家老爹扒了皮,包着这把剑又送回来。
“这是讲好的酬劳。”
暗金色的长眸眼都不眨,却乎完全没有任何的肉疼与惋惜。
“总之…我再也用不上了。”
“它应当再找一个更珍惜它的人…却不是我。”
话语方落,那剑鞘却像是颇通灵性般不认同地微微颤动着发出一声低鸣。
玄拓敛眸,轻轻抚了抚那躁动的剑身,继是将盖子啪嗒合上了。
“拿去罢,你天资不错,总有一日会用到的。”
浮玉面色凝重地咬着唇依旧摇了摇头。
“……”
“…您要是过意不去,那便换个酬劳罢。”
“?”
面有难色的嗫喏几下,小丫头才深吸一气开口问道:
“您既在府中,为何又不见姑姑?”
就像那数万年前的遗憾一般,明明相爱却又擦肩而过。
“……”
“我做了些…让她生气的错事。”
“您还爱她么?”
似未曾想到对方一个小丫头会如此浅显明了的问出这种问题,男人略略一怔,便还是回答道:
“爱,一直都爱。”
“那为何不去道歉?”
浮玉水蓝的眼眸头一回鼓起勇气紧锁着他,“既是喜欢,既是爱她,做了错事,去认真道个歉便罢了,为何又躲着不见?一直躲下去便就有结果么?!”
这般浅显的逻辑,却将那高大的身影深深问住。
一千年前,也是这般的躲,让他又一次犯了错。
明明已然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对待感情方面,其实他从未成长,依旧像是数万年前那般的青涩而懦弱。
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将她越推越远。
他并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他的爱总是让她受伤,甚至于送出命去。
…所以才变得小心又怯懦。
“可她…或许并不想见我。”
他犯的错太大了。
“所以你便一直像个懦夫一样躲下去,用各种方法,各种人事将她困在府内,这就是你的爱?”
高大的身影猛然踉跄一步,浮玉却突而有些明白了什么,上前将男人的袖袍又一次拉住:
“九叔…在许多方面,浮玉或许都很崇敬你,但在感情上,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你自己都无法面对的事,又如何让对方想见到你,愿意原谅你?!”
“是!每个人都会犯错,也会吵架,但是就像我和我娘亲不是成日打打闹闹的,她一点都没把我当个小孩让着我,我们经常吵架,有时我气得也不想见她,但是相互间道个歉不就可以了么?”
浮玉这话说得孩子气,却话糙理不糙,“你要是觉得她喜欢别人,就是那个…零什么的!你就把她追回来啊!整日躲躲躲,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无理取闹!自己错了还要别人自动原谅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成熟!”
“她还念着他?!”
男人突而反向而来的压迫质问令得浮玉方才起来的气势瞬间缩成了一只仓鼠球:“就…就…不小心,不小心听到的……”
说及零随…浮玉避无可避地想起了昨日,雩岑像有一瞬间心灰意冷到刻意求死。
“九叔…”
“嗯?”
“……”
嗫喏半晌,小丫头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永远烂在心里。
两人之间的障碍太多了,她若什么都挑明了讲,这必将又给雩岑和玄拓之间设上一道难言的心坎。
“…我虽不知荼姑姑当年为何而死,又因何再被你找到,人族的话本总说,有种东西,叫缘份…它能破坏很多美好的东西,也能将一切看似无法挽回的事重新绕回原点,就像人们常纠结的…若失去记忆的我,还是原来的我么,倒不如将目光向前看…你爱的是神荼,还是现下的雩岑,我都会万般的支持你,但也许就连你自己都无法将这两种感情分清,也亏欠了姑姑很多很多…”
浮玉絮絮叨叨,却仰起脸来又道:“那为何一定要分清呢?…就像我爹娘吵架若一定要分清孰对孰错,那恐怕也没有我,也没有浮盈那个小屁孩了。”
“许多事情,跟着心,跟着感觉走就好了…你若爱的是神荼的那个皮囊,终有一日你也无法接受披着神荼皮囊的雩岑,世间从来就没有爱屋及乌的事,那种好感不过是自我臆想的朦胧感觉…”
“我换一种说法——”
“倘若这世间所有人都长得如神荼姑姑一模一样,你还会爱现在的这个雩岑么?”
“……”
男人似是被这一连串的发问给问傻了去,久久未能吐言。
“或许你一千年都未曾想明白这件事,如今你把她找回来,便是最好的答案。”
“没有人可以披着他人的皮囊过上一辈子。”
“若你爱的只是当年的神荼,当年的那副相貌,以您的神力大可以在幻境中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偶出来,可是你没有,说明你也知晓这些是假的,你从来不愿意欺骗自己。”
“倘若一个拥有与姑姑一样相貌的人便让你乱了心,而不去看你的心对待她的感觉,那你可真是浅薄!”
“再说…再说了!”浮玉插起腰气呼呼道:“姑姑昨夜睡觉还在梦中喊了你的名字,说明你还是有机会的嘛!”
这句是瞎话!
她昨夜睡得恐怕比雩岑还死,自己讲了什么梦话都未可知,哪还能去听别人讲了什么?
如此理直气壮撒谎小丫头心脏砰砰直跳,未免面前的男人看出什么端倪,浮玉赶忙垂着头避开了男人的视线,慌里慌张、有些语无伦次道:
“总之呢…总之,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了,也不要什么酬劳了…你自己多努力,我还想要九嫂嫂早日给我生个好玩的弟弟…我先…我先回上清境啦……”
还未等玄拓回过神来,浮玉娇小的个子便一溜烟地跑没了影,独留某个高高冷冷,其实被小辈训蒙了的男人半晌未回过神来。
……
然另一边,捂着自己小心肝一气飞到清微府边缘的小丫头躲在一片云里,半晌才舒缓开自己的心情。
明明是长辈,她方才却理直气壮把自家九叔教训了一通,若是被自家臭爹爹知道了,恐怕又是一顿毒打。
再加上,她逃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昨天才跟家里闹掰了去。
去太清境那罢…
小丫头眉毛一纠,七叔是个烂好人,上次她想要去上清境内躲一躲便被对方半推半就地‘交了公’,令得渥丹打她的力道更狠了几分。
再说之前她着实挺怕九叔的,果断也没想过躲道玉清境来。
另者之一就是…自家爹爹似乎对自己当前独揽叁清大权之事对九叔心有亏欠,具体她偷听那回也没听太明白,总之可以简练提炼出两点,一是自家爹爹是打算在九叔拥有后代之后将叁清大权转于他手,至于其二——
自家爹爹恐怕也不好意思带着人来玉清境要人。
总之以后她要是闯了事去清微府躲着总没差错。
只是现下,她又该往何处而去呢?
……
浮玉躺在云中思虑了半晌,却总是有些挂心不下自家九叔与姑姑的感情问题,翻来覆去又觉得自己方才那话甩得潇洒,此时又不好腆着脸再回去了。
…以九叔那瓜脑子,也不知道搞不搞得定!
若是他听不进自己的‘苦口婆心’就糟糕了!
小丫头烦躁地狠狠抓了抓头发,发髻上斜斜束起的小钗却因此掉落下来,令她慌里慌张驾着云追了半晌,才险险将那个自家抠了吧唧的娘亲好不容易赠她的发钗抓在手中。
‘这是女子嫁了人后才能戴的!’
眼前仿佛浮现出渥丹群魔乱舞的说教。
好看就行了!分什么规制!
浮玉搓了搓鼻尖,有些嗤之以鼻,然这件事想到一半,却突而僵了一下,想到了自己那时无聊偷偷翻弄自家娘亲妆奁时,藏在一个暗格之中,被向来无法无天的女人有些慌张收起的一个小瓷瓶。
“那是什么啊,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抢夺不过,千年前尚还有些幼稚的浮玉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个小瓷瓶被塞回了妆奁之中,并且被加上了一道封印。
“小孩子家家!看什么看!”渥丹微微俏红着脸趾高气昂地训道。
“小气臭娘亲!”浮玉撇了撇嘴,却还是有些不甘,只好妥协道:“那我不看了!你告诉我里头是什么便好了!”
“为娘就不告诉你!”渥丹也装作孩子气地反撇嘴,故意道:“气死你!”
“渥丹我讨厌你!”
“讨厌我也没用!讨厌我你还是得叫我娘!”
“…哼!”
浮玉气得端着手背过身去,然还未等到渥丹反应过来,那道小身影已然扑身过来,抱着她的裙摆撒娇道:“我最好最美丽的娘亲!”
“我帮你看着浮盈叁日,你可以跟爹爹去下界别院过几日双人世界,我绝对不打扰!你便告诉我罢!”
“叁日?”渥丹挑眉。
浮玉有些肉疼地咬牙道:“那…七日。”
浮盈那臭小孩可会闹了。
“叁十日,不还价。”
“你…!!!”浮玉被气得小脸红红,话到嘴边却又泄了气:“最多十日!”
“四十日。”
“十五日!”
“五十日!”
“你这女人太过分了!我跟你拼了!”
渥丹险险闪开,撇嘴道:“二十日罢,不成交就来打一架!”
“打一架就打一…”浮玉咬着牙野猪猛冲到一半,险险刹下来,只好撇着嘴点头道:“二十日就二十日!别反悔!”
“你别反悔就行!”
渥丹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所以里头是什么?”
浮玉的肉疼终究还是盖过了好奇心。
“唔…”女子摸着下巴想了想,“你先说好,不可外泄!”
“是是是!”浮玉没好气催道:“别磨磨唧唧了!”
“你这丫头…哎…”
渥丹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道:“那里头是爱情灵药。”
“???”
“就能让两个相爱的人加快一下进度的灵药嘛!”女子俏红着脸狠狠搓了搓她的碎发:“总之,千万别外传,这可是秘密,尤其…尤其不能让你爹知道!”
“为何不能让爹爹知晓?”
浮玉依旧一脸懵逼。
“因为…咳…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受害者’。”
“那如果一方喜欢对方,对方却不喜欢他呢?”
“这个…这个…目前没试过,药效尚待明确。”渥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转而又对她训道:“不过两人能两情相悦是最好不过啦!你可别乱打灵药的主意!”
“你都能用为何我不能!”
浮玉气得纠起小脸愤愤道。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渥丹叉腰,豪横地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是!你!娘!”
“臭女人,来打一架罢!!”
浮玉气得胃疼。
“打一架就打一架!你遗传你爹的几滴破水还能打得过我的灵火不成!”
“哇呀呀!”
“嘿!——哈!”
………
于是在千年后的某一日傍晚,那个在原灵境都威严无两的禹馀宫,头一次悄无声息地失了窃。
“嘁。”
一个蒙面小贼从宫内飞出,径直往玉清境方像疾掠而去,手里还抓着一个小瓷瓶。
“我虽打不过你,但是破你结界偷你点东西的本领现下还是有的——”
小贼颇为得意地悠悠然道:
“渥丹啊渥丹,千年后的浮玉已然今非昔比了,你还是那般落后!”
“九叔的爱情,从今天起,由本神来守护!”
于是在夕阳余晖落尽的最后一霎那,便见着一道娇小的身影,极为灵巧而隐秘地再度溜进了清微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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