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天下人治病?”清韵听得眉头一挑,这话听着耳熟的很啊,她笑意绵长道,“江二少爷莫不是指穷病吧?”
古往今来,算得上天下人都得的病,只有一个穷病了。
江二少爷惊呆了,看着清韵,愣愣半晌都没有挪眼。
楚北站在一旁,眉头皱了下,咳了一声,江二少爷回过神来,脸腾地一红,连忙给清韵作揖道,“大皇子妃医术之高,只一句话便能断症,且入骨三分,江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清韵倾然一笑,道,“江二少爷太高看我了,天下人的病,病入骨髓,纵然我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好吧,清韵的话,他们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她没有那个本事治疗天下人的穷病,但是他们有些懵,华佗是谁?
楚北已经习惯了,因为清韵口中时常蹦出一些他从未听过的人名……
上回还因为颜如宋玉,貌胜潘安,至今还被清韵笑话是小心眼,所以他就算好奇,也没有打算问。
楚北不问,江二少爷肯定不会问啊,他轻叹一声道,“今年天气比往年要炎热的多,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我一路进京,不少农田都干涸开裂了,今年怕是……”
江家是世代粮商,江家对粮食的关注程度,不比朝廷少。
江家还有不少储备粮,一旦出现天灾人祸,甚至有前兆,江家的粮食售卖就会收紧,不说发国难财,但也不会少挣了。
江二少爷说了一半,便停顿不语。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清韵却是望向楚北了,她知道江二少爷这是在亮他的筹码。
她可没忘记江老太爷说的话,朝廷会打仗。而且很快。
一旦发生旱灾,那些穷苦百姓能不饿死就不错了,朝廷还怎么收缴粮税,还拿什么来支撑战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
楚北笑了。他望着江二少爷道,“都说无商不奸,江二少爷却比我这个皇子还要忧国忧民。”
江二少爷也在笑,“大皇子谬赞了,这些话。谈不上忧国忧民,却是我的一番肺腑之言,我江家和朝廷素来关系匪浅,朝廷有难,我江家愿意毁家纾难。”
清韵坐在一旁,她端茶轻啜,听江二少爷说毁家纾难,她嘴角上扬,清澈明净的眸底有一抹笑意。
江家当初能辅助太祖皇帝打江山,江家的实力自是不用说了。
但是。她记得江家现在好像是二房做主吧。
他江二少爷还代表不了江家许下如此承诺。
他这是要楚北先帮他夺得江家的掌家权,他成了江家当家人,就能实现诺言了,不过这许诺太诱/人了,至少她就抗拒不了。
她望着楚北,她知道楚北也抗拒不了。
只听楚北道,“毁家纾难就太严重了,我不需要江二少爷给我许下如此重诺,我可以帮你夺得江家掌家权,我只需要江家无条件捐赠一百万担粮食。”
楚北说的风轻云淡。就跟我只要你给我一百个铜板一样,却是叫清韵倒吸了一口气。
亏得他说无商不奸,他简直就是趁火打劫的土匪了啊!
尤其话还说的好听,不要江家毁家纾难。只要一百万担粮食。
以江家积世的财富,一百万担粮食自然不在话下了,可问题是一旦真的出现旱灾,就算是有钱,凑齐一百万担的粮食也不容易啊。
有江家给的一百万担粮食,在加上朝廷有的。只要不是打持久战,应该够了。
不过楚北开口这么狠,不知道江二少爷会不会答应。
正想着呢,只听江二少爷道,“好,我答应了!”
干脆利落,十分爽快。
等江二少爷走后,清韵忍不住道,“江二少爷还真是忧国忧民……”
听清韵这么说,楚北笑而不语。
卫风是笑出了声。
清韵望着他,“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卫风连忙摇头,“属下不敢笑皇子妃。”
还说没笑,当她耳聋呢。
她也不问,就那么望着卫风。
卫风就怕了,连忙道,“江二少爷这是弃车保帅,江家二老爷有兴国公府做靠山,以他之力根本就搬不倒江二老爷,一百万担粮食在外人看来,确实很多,多到不敢想象,但对世代粮商的江家来说,只能算是断了两根肋骨,修养两年就复原了,还有,江家有自知之明,大锦朝建朝,江家帮太祖皇帝,不正是因为前朝打仗,朝廷缺粮,打江家的主意,江家人很清楚,一旦朝廷需要粮食,江家不站出来帮忙,会是什么后果,当初前朝是内忧外患,皇帝昏庸,宦官当政,民不聊生,江家才有机会一搏,如今,可没有第二个太祖皇帝帮江家了。”
听完卫风的话,清韵就说了一句,“虽然我也是皇家人了,但我还想说一句,真无耻。”
楚北,“……”
卫风,“……”
楚北有些无力,他捏着清韵的鼻尖道,“你也知道自己是皇家人了,还敢这么说?”
“我说的是实话,再说了,也没外人在,”清韵嗡了声音道。
楚北无奈一笑,“朝堂上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江家对我萧家有恩,这事我萧家一直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对江家一直照拂有加,不然朝廷怎么可能允许一介商户,把粮食铺子开遍大锦朝?但恩情是一回事,朝堂又是另外一回事,江家有势力扶持太祖皇帝,就有能力再扶持另外一位君王,有心谋逆的,都会和江家接触,难保哪一天江家人不会动心,到时候乱的是江山社稷,受苦的是天下百姓。”
“萧家不会背负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受天下人唾骂,只要江家忠心耿耿。不谋乱叛逆,朝廷就会保江家荣华富贵。”
清韵点头,表示认同楚北的话。
楚北见了,道。“还说朝廷无耻吗?”
清韵脸微红,死鸭子嘴硬道,“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而已,有本事你说皇上没有派人盯着江家?”
楚北,“……”
见楚北不说话。清韵声音又高了三分,“要确保江家忠心耿耿,只怕从太祖皇帝起,就在江家埋了眼线,盯着江家了吧,要是我对谁有恩,谁还这么看着我,怀疑我,我分分钟扎他成马蜂窝。”
说着,清韵斜了卫风一眼。道,“我好像一直被人看着?”
卫风,“……”
爷,你就不应该在大皇子妃知道错了的时候,激将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楚北嘴角抽搐不止,他无力招架,只能反问清韵了,“要换做你是太祖皇帝,你会怎么做?”
一句话。直接把清韵给问住了。
她是一心想找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结果想来想去,好像除了派人看着江家,确保江家忠心耿耿之外。还真没别的好办法了。
只是见楚北含笑看着她,清韵心里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又不甘心认输,只道,“我一时间还想不出别的办法。等我好好想想,再告诉你。”
说完,赶紧转移话题,“回宫了。”
就这样,两人出了酒楼,骑马回宫。
进了宫,走在回寝殿的半路上,有公公疾步过来,请安道,“大皇子,皇上让你去御书房一趟。”
楚北就去了御书房,清韵则回了寝殿。
回了寝殿之后,丫鬟就端了碗冰镇绿豆汤来,吃进肚子里,凉爽的人毛孔都舒展开了。
放下碗,清韵吩咐道,“把御膳房管事的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很快,公公就把御膳房管事的找来了。
看到清韵,御膳房管事的都哆嗦,没办法,谁让御膳房在清韵才嫁进宫,就犯了那么大一蠢,也是清韵宽厚,要换做别的后妃,就御膳房给她添的堵,就够御膳房上下喝好几壶了,正因为清韵没有追究,皇上也就没有罚御膳房了,可是见到清韵,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两大缸子醋和酱油。
哆嗦就算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不,不知道,道,道……”
听御膳房管事的结疤,青莺忍不住乐了,道,“丁总管,我们家皇子妃又不是那凶猛吃人的老虎,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丁总管更怕了,连忙摇头,“不,不敢……”
清韵忍俊不禁,笑道,“丁总管还在为上回御膳房送我一大缸子醋和酱油的是耿耿于怀吧,那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丁总管不必紧张。”
丁总管大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不知大皇子妃传召奴才来,所为何事?”
清韵就道,“过几日,我和大皇子便要搬出皇宫住了,要办乔迁新居宴,我正为宴会宴席苦恼,丁总管见多识广,宫里大小宴会,用什么菜式都了如指掌,所以请丁总管帮我这个忙。”
听清韵夸赞他见多识广,丁总管有些飘飘然,不是他吹嘘,他任御膳房总管十年了,还没那一次宴会办的不好给皇上皇后丢过脸呢,大皇子妃请他帮忙,那是找对人了。
提到菜,丁总管是滔滔不绝。
只是清韵有些懵,那些菜名取得清新脱俗,她根本就没法从菜名上想到那是什么菜。
雪媚娘、凤穿金衣、带子上朝、青龙卧雪……
不当她懵了,殿内就没有不懵的,最后丁总管也懵了。
他好像忘记了,大皇子妃进宫不久,这些菜都没有吃过……
他轻咳一声道,“这菜要品才知味,奴才回去会拟好菜单,然后做了让人送来,等皇子妃品尝过后,再定夺。”
如此,正中清韵下怀了,她笑道,“那就有劳丁总管了,王府厨子少,不足以担当起宴会重任,还请丁总管帮我找几个帮手,宴会筹办的好,我必有重谢。”
丁总管连忙应下。
大皇子妃这是给他面子,才这么说的。以她的身份,大可以直接跟皇上开口,皇上不会不答应的。
当然了,皇上日理万机。这么点小事都要找皇上,皇上估计得累死。
炎炎夏日,要问清韵最想吃什么,那绝对是龙虾,她吩咐丁总管做龙虾。
然后晚饭的时候。丁总管把“龙虾”端上来了。
那虾子很大,大到一个青花瓷盘堪堪装下。
丁总管还委婉的表示,这大虾是进贡之物,在这么闷热的天气,从海里一路运送来,活下来的就这么一只了。
嗯,这一只原本是打算做了给皇上吃的。
既然清韵点名了,那就先紧着清韵了。
清韵很感动,但是她很想说,这不是她要的小龙虾啊啊啊!
可是小龙虾根本就没有。就是前世,小龙虾出现在餐桌上也不过几十年光景,她是别奢望了。
那一只大龙虾,清韵一个人把它干光了,都不用吃饭就饱了。
至于菜,丁总管送了十个来,清韵每个都吃了些,挑了三个。
不是那些菜不好,而是太精致了,满朝文武。携家带眷来道贺,人太多,要是每个菜都如此精致,厨房根本就招呼不过来。
第二天。丁总管前前后后,送了二十个菜来。
到傍晚,清韵才将菜式全部定好。
宴席定下了,就是宴会场地了。
第三天,清韵一大清早给皇后请了安,就出宫去了王府。到傍晚时分才回宫。
一整天,勉强将宴会场地安排好。
第四天,清韵待在药房忙活。
几个丫鬟也不知道她在忙活什么,喜鹊道,“皇子妃,明儿就办宴会了,你要调制什么药,等明儿宴会之后再办也不迟啊。”
清韵正忙活着呢,头也不抬道,“等明天就晚了。”
青莺和喜鹊面面相觑,绿儿凑了脑袋过来道,“要是等兴国公和太后把大皇子的封地湖州弄没了,那才是真晚了。”
青莺看了绿儿道,“皇上都下了旨了,湖州又那么好,镇南侯和江老太爷怎么可能会让兴国公如愿呢?”
绿儿努嘴道,“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大厨房,御膳房来的几个大厨都说悬,大皇子的封地湖州十有八九保不住,因为太后不同意……”
青莺听得眼睛一瞪,“你又去大厨房偷吃了?”
绿儿瞬间炸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封地!”
青莺哪里不知道封地更重要,可这事是她们做丫鬟的能管的吗?
要是太后逼迫,皇上改了封地,连皇上都没辄的事,大皇子和皇子妃更没办法好么!
正想着呢,那边传来敲门声。
有清脆声道,“绿儿姐姐,你要的东西端来了。”
绿儿赶紧去开门,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大盘子。
喜鹊望着她,又看了看盘子,皱眉道,“这是什么怪东西?”
绿儿咽了咽口水道,“吃的啊,昨天皇子妃特别吩咐大厨房准备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都瞧见她咽口水了,我方才特地吩咐大厨房做了,打算来诱、惑皇子妃的,我就不信有好吃的,她还继续忙着调制药。”
说着,她眉头上扬,一副我聪明吧,你们不用夸我的神情。
喜鹊抬手,戳她脑门道,“得了吧,我看就是你嘴馋了,打着诱、惑皇子妃的名头给自己弄吃的,对了,这东西怎么吃?”
“我教你,”绿儿赶紧端着盘子坐的远远的。
青莺和喜鹊围了过去。
几个丫鬟就滋滋有味的吃起来。
清韵几次望过去,那个火大啊,那是她最喜欢吃的田螺啊,这几个丫鬟真是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没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有她们这样,主子忙的腰酸背痛,她们吃就算了,还故意吧唧嘴的,唯恐她不知道的吗?
“出去吃,吃完你们三个把宴会场地里里外外给我擦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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