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暂时性的失忆并不会维持很长的时间,只要一旦接触到曾经的人和事,或者受到什么刺激,便会慢慢想起以前的事情。
而楚君临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胜似兄长,情谊匪浅,所以在大屿山看到他的脸,神经受到刺激,记起了他。云隐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出于血缘的关系,她一旦见到云隐,就会刺激大脑,想起过去的事。
关于她书房中的一百零八本书,她以前就已经都看过且过目不忘,只不过因为暂时性失忆,所以再次看那些书,也慢慢的唤醒了曾经的记忆。
想到这里,她终于弄懂了自己见到楚君临就脱口叫临哥哥,听见云隐受伤就着急的冲进去。那些不是这具身体的本能,而是这些感情是真真实实存在她心里的。
她有些惊诧,她身死魂穿,在云王府生活了整整十年,失忆又再度恢复记忆……这些事情,比电影里演的还精彩,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卫香柔的死,她坐实了“妒妇,狠毒”之名,谁知这些莫须有的名声,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
她隐约还记得,她追黑衣人的时候,那黑衣人曾经进了花涧坊,怕是有什么古怪。
反正她现在恢复记忆,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有睡意,她直接起来在衣柜的最底层里翻出了一套男装。
她以前经常女扮男装出去逛,所以衣服是量身定做的。
服帖的男装长袍穿在她身上,宛如一个翩翩佳公子。她对着铜镜高束起头发,把哥哥送她的鱼肠匕藏在了长靴之中,轻轻的出了门,一个闪身,便消失在流云阁中。
几乎同一时刻,墨歌出现在了澹台聿身后:“殿下,云小姐穿着男装出府了。”
凤眸一凝,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夜空,西厢房内灯火通明。深更半夜的,她穿着男装一个人出去,是要去做什么?
“去保护她!”仅是思考了十秒钟,清冷的声线响起。虽然他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但总归有些不放心。
“是!属下这就派隐卫过去。”
“不,你亲自去。”以她的能力,若是去了武功略低的隐卫,怕还跟了不到十米就会被她发现,况且,墨歌亲自去,他才比较放心。
“是!”墨歌有一瞬间的怔愣,随之便出了西厢。殿下的命令,无论是对是错,他都绝对的服从。
清凉的夜色中,飞快的飘出一道黑影,若不是功力够高的人,恐怕是连影子都抓不到。
云洛情出了云王府,直接奔着花涧坊而去。花涧坊是京城最出名的红楼,深夜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她站在不远处,整理了一下因为在房屋上飞而沾上的尘土,从腰上抽出一把折扇,打开,昂首阔步,乍一看确是年少倜傥。
“哟,这位爷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花涧坊的姑娘一准让你满意,你是喜欢妩媚妖娆的呢,还是喜欢清纯可爱的?只要你说得出来,什么样的都有!”老鸨子挥着脂粉味极重的粉红色帕子,整个人都要扑到她身上了。
云洛情嫌恶的朝旁边让了一步,尽量与老鸨保持三尺的距离。
“小爷我今儿心情不好,听说你们这儿有一位诗诗姑娘弹曲弹的好,让她来给小爷舒舒心事儿!”话落,手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来。
老鸨子看到银票,眼睛亮得发光,可一听是要诗诗作陪,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诗诗姑娘有人?”云洛情故作风流的挑眉,手中的扇子挥舞的潇洒至极。
“这个……诗诗姑娘房内的确有……”老鸨子表情纠结,眼睛盯着她手上的银票。
“这位爷,诗诗她此刻有在,要不我给你安排雏菊好不好?等诗诗一会儿空了再叫你进去,如何?”
“你要是能在这花涧坊找出第二个诗诗,本小爷也可以接受。”话落,云洛情以一种风流天下的姿态摇着扇子,直接上楼。
反正她现在是男装,任谁也认不出她是谁!
“这位爷……这怎么可能……”老鸨瞧着云洛情是朝着诗诗的房门走去的,着急之下急忙开口:“官你不能去,太子殿下在里面……”
闻此,云洛情脚步一顿,眸色一闪,楚非寒这个时候出现在花涧坊里,她可不相信他是特意来嫖妓的。
她现在虽然是男装,也自以为伪装技术高明,但楚非寒与她相识十几年,难免不能识破她,不能冒这个险。索性就让老鸨子认为她怕楚非寒,随便找个姑娘来忽悠一下,然后把人打晕,趁机去听听楚非寒那人渣的墙角。
这样一想,她在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无比潇洒的丢给老鸨:“给小爷带上个灵巧点的来。”
“好嘞,官真是大气……”老鸨拿着钱,双眼冒着金光,忙张罗着给这位小爷找灵巧的姑娘去了:“铃铛,赶快上去给这位爷唱首曲儿……”
云洛情上了楼,龟奴把她送进了一个空房间,一脚踏入,一股浓烈的脂粉混着酒夹杂着旎靡之气扑面而来,她摇扇子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不一会儿,老鸨领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进了房间。
“爷,这是铃铛,是我们这儿除了诗诗姑娘,弹琴唱曲最好的了,你看怎么样?”老鸨那脸笑得花枝乱颤。
那姑娘手中抱了一架古琴,脸上没有一丝羞怯的表情,到像是见多了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
“先弹首曲子来听听。”云洛情扫了一眼铃铛,随后看了一眼老鸨:“你可以出去了。”
“好好好,官尽兴啊!”老鸨一见云洛情似乎对铃铛很满意,她也不用再费工夫了,扭着肥臀出了房间,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云洛情从窗户跳了出来,而先前为她弹曲的铃铛姑娘,已经被打晕在地。
她来到诗诗的房间门口,打算好好听一听楚非寒在里面做些什么勾当。
她寻了一个极为隐蔽又能听见里面动静的角落,耳朵贴近缝隙。
“暗杀失败,是小王的失误,殿下要如何处置小王都没有怨言,只是四皇子这一回京,殿下你必定处处受限,需要人替你处理事情,小王斗胆,求殿下暂时留小王一命将功折罪!”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却一时之间想不出是谁的声音。
可这“殿下”二字的主人,铁定是楚非寒无疑。
楚君临在大屿山遭到暗杀,不是误会,而是蓄谋已久,这幕后指使之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楚非寒!
起先她还不敢肯定,但现在听到这话,便是他没错了!
“无用之人本太子从来不会浪费力气,这次也是本太子低估了他的实力,七十二地煞足足训练了五年,却如此不堪一击,这也给本太子提了个醒!”说话之人正是楚非寒。
“谢殿下不杀之恩!”里面之人感恩戴德。
云洛情想再靠近一点,看清楚里面与楚非寒说话之人是谁,可是刚刚移动脚步,一不小心撞到了门口的花盆,发出一声低微的响动。
“谁?”话落人动,云洛情想藏,却已经无处可藏,楚非寒已经追了出来。
云洛情转身跳下二楼,从灯光很暗的角落逃去,身后的楚非寒紧随后面追来。
逃到花涧坊的后院,眼看楚非寒已经追上来,云洛情脚尖一点,一个起落就翻出了后院的围墙,使用轻功在屋顶上飞快的逃。
她逃了许久,回头一看,楚非寒竟然还锲而不舍的追在后面,看来是不追到她不罢休了。她纵身一跃,进了一家栈。
夜里的栈很安静,不远处的一间房间还亮着灯,眼看着楚非寒就要追上来了,云洛情一个闪身,便从窗口跳了进去。然而一进去脚才刚刚落地,一只冰冷的大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南宫冷易冰蓝色的双眸中凝着眼前的男子,一身青衣锦袍,肌肤细腻白皙,眉目如画,身姿轻盈,若不是穿着一身男装束着头发,他还以为闯进来的是个女子。
他的手放在云洛情脖子上不动,邪魅的唇角忽然拉开一道薄薄的弧度:“胆儿很肥啊,敢闯我的房间!”
这声音凉薄如千年寒冰,却极为好听,云洛情先是一怔,随之开始细细打量他。
此人男,年纪不过二十五,一袭黑袍锦缎,腰束玉带,墨发束于头顶,如刀削般的轮廓俊美而深邃,冰蓝色的眸中透露着一股狂傲之气。
这种狂傲,又带着一种纵横天下的侵略性,令人生生发寒。
云洛情第一反应便是,此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以还是不要招惹为好。她正要解释,就听得楚非寒已经到了门外的声音,南宫冷易唇角弯起一道凉薄的笑:“小鬼,是来抓你的?”
“不是!”云洛情张口便否定,并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粗狂。
冰蓝色的眸中噙着看到猎物一般的兴味,他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一张比西楚太子还柔媚的脸,身体和腰肢更是比他后宫的妃子还软,还细,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能躲过门口的血隐卫,闯进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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