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回想起绿绣那张羞涩浅笑的脸,连玥又觉得不可能。
只是事实摆在眼前,而且自古以来就有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连玥联想起之前樱珠犯的种种错误似乎都有绿绣掺合,不禁起了疑心。
与此同时,皇后娘娘身边的清秋扫了一眼那百花争艳、百鸟朝凤图,忐忑不安的问道:“娘娘,这个要如何处理?”
方才琉璃宴结束后,太子妃便将这绣图送给了皇后娘娘,要说她是故意想气皇后也说不上,毕竟太子妃态度很真诚,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皇后也扫了一眼,淡淡道:“本宫看刘贵人挺喜欢这绣图的,就送到她那儿去吧。”
说罢抬起茶杯,缓缓拨了拨茶,低垂眼睑。
“是。”清秋福了礼便退了下去。
华清宫内,刘贵人拈起一枚葡萄放入了嘴中,正和欧阳钊与欧阳铄说着话。
这时雨落慌忙来禀,说是皇后娘娘派清秋将绣图送来了。
刘贵人扬了扬眉梢,当即谢了恩,喜笑颜开的看着绣图,不忘朝欧阳钊道:“钊儿,铄儿,你们看,漂亮吧?”
欧阳钊含笑颔首,随口问道:“是谁绣的?”
“说来也奇了!”刘贵人拊掌大笑,“太子妃叫人打开牡丹刺绣图,没想到一打开却是杜鹃啼血,这可是亡国之兆啊,还好太子妃身边的婢女机灵,当场将杜鹃啼血变成了双面刺绣,你说她手巧不巧?”
“巧。”欧阳铎附和的微微一笑,神情却若有所思。
欧阳铄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目光也落在了刺绣上。
他留意到百花争艳图那一面,一朵兰草朝向正中央的牡丹,虽然不起眼却朝气蓬勃。
他的目光瞬间就柔和了下来,唇角也微微勾起,身上阴鸷的气息微微消散:“娘娘可知她的名字?”
欧阳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欧阳铄爱花成痴,尤喜兰草,而那刺绣之人手艺精巧,这图上兰草栩栩如生,也难怪一向冷淡的欧阳铄会对刺绣之人感兴趣了。
刘贵人沉吟片刻,恍然想起道:“似乎是叫夏衣。”
“夏衣……”欧阳铄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神色有些恍惚。
夏衣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她的小名为兰草,连玥才是她心中的牡丹,即便她身份平凡,但也愿意忠心于连玥,且对生活充满了向往。
夏衣解围有功,连玥便让她去帐房支点赏银。
当晚连玥便将在琉璃宴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同欧阳铎说了,他便嘱咐连玥要小心一点,福王似乎不是痴傻,而那皇后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至于绿绣的事,虽然连玥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欧阳铎是太子,一举一动皆在世人眼中,她不能让绿绣坏了他名声,又不想让欧阳铎劳心费神,就只能暂时将这事搁置。
第二日,欧阳钊一早便拿着新进贡水果去了太子府。
欧阳铎不在,连玥便代为迎接,只见欧阳钊神情关切道:“皇嫂,听说昨日琉璃宴你受惊了,所以皇弟特来探望,你还好么?”
“嗯。”连玥微微颔首,笑意浅浅,“”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秋季,连玥正叮嘱春末做点栗子糕来健脾养胃,忽然见欧阳铎快步走进了清平园。
“殿下。”连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疑惑的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欧阳铎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是想将她的模样全部映刻进眼中,沉声道:“这几日便是秋猎大会。”
每年都会在秋天的时候举办一次秋猎大会,只许各位皇子和文武百官们参加,明面上说是去围场游玩,实际上也是诚和帝考察皇子们和文武百官的机会。
秋猎大会?连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问道:“殿下要去多久?”
“一日。”欧阳铎回道。
一日……连玥稍稍放了心,若只是一日那问题不大,但还是要防着有人动手脚。
想了想,连玥便向欧阳铎要了三支箭。
见她将箭放置在桌上,欧阳铎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不知连玥这是要做什么,却也没出声。
连玥掏出了两个小瓷瓶,分别往箭身上洒了些许粉末,并嘱咐道:“殿下,妾身在这箭上涂抹了毒药和火药的粉末,万一被危险的动物袭击,你就用这些箭对付。”
欧阳铎肃然的点了点头,连玥神色有些凝重,她希望这只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与此同时,齐程也已经准备好了打猎所要的东西,连玥送欧阳铎上马,一直到他的身影离开她的视线,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嫂嫂很舍不得哥哥啊。”庆城在一旁挤眉弄眼的笑。
连玥忍俊不禁:“你啊,鬼灵精,我只是有点担忧罢了。”
崔元秀闻言,也劝慰道:“表嫂不必担忧,听说每年都会事先有专人去清扫围场,想来不会有人能动手脚。”
连玥点了点头,悬在心头的大石头依然放不下来。
另一头,欧阳铎进了围场,便见欧阳誉和欧阳诚他们都已经到了,看到欧阳铎姗姗来迟,欧阳誉便调笑道:“二哥,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欧阳铎含糊不清的应了声,适时摆出懦弱的模样,环顾了一下四周,害怕道:“这深山老林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动物。”
欧阳誉当即不气的笑开了,身旁的欧阳诚更是眼底闪过了一丝寒光,面上不动声色。
欧阳钊微微一笑道:“想必二哥是在路上被耽搁了,来了便好。”
两人相视一笑,欧阳铄阴鸷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诚和帝环视着几个儿子,忽然看清了一些以前从未看清的东西,他这几个儿子,除了铄儿看不透,欧阳铎和欧阳钊本性纯良,而欧阳誉和欧阳诚却是心怀鬼胎。
从前因为伤心过度,他忽略了欧阳铎良多,那时没有父皇也没有母后庇护的铎儿,若不是装傻充愣,恐怕早已存活不到今日。
越想诚和帝便越愧疚,便附和了欧阳钊的话道:“铎儿来了便好。”
说罢朝旁边一伸手,随行的太监便毕恭毕敬的将酒端到他手上。
诚和帝朝着欧阳铎等人举杯,众人喝酒壮行,或许是一杯酒下肚的缘故,欧阳誉脸色泛红,当即放下豪言壮志:“父皇,听说山林有熊出没,扰得这附近的猎户不得安宁,今天儿子就给您把熊带回来!”
诚和帝微微一笑,神色柔和:“好,朕等着。”
欧阳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在场众人的表情,他注意到在欧阳誉说到熊时,欧阳诚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似乎隐藏了什么。
欧阳铎眯了眯眼,目光中带着探究。一杯下肚,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引得欧阳钊关切的看向他,一边轻轻顺着他的背,问道:“二哥,你没事吧?”
欧阳铎摆了摆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脸色也涨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没事,只是没想到这酒这么烈。”
“二哥可要注意着些。”欧阳誉神色全无关怀,只有幸灾乐祸,“这可是上好的烈酒。”
欧阳诚在一旁笑道:“六哥,何必担忧,太子可是好酒量。”
欧阳誉眼珠子一转,也顺着他的话说道:“说的是,太子不仅好酒量,既然身为太子,那能力自然也相当出众,想必会猎到不少好东西。”
欧阳铎一言不发,诚和帝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暗中争锋,神情隐约有些不悦。
“好了。”诚和帝猛地将杯子放在了桌案上,沉声道,“既然是秋猎大会,那便用实力来证明自己,不必多话。”
欧阳誉和欧阳诚立刻闭了嘴,一行人骑着马进入了山林,分散开来,四处寻找猎物。
欧阳铎神色悠然,慢条斯理的走在山林小道间。
往常为了隐藏实力,他都只打一只兔子交差,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兔子一般喜欢走现成的道路,因而欧阳铎一边勒着缰绳,一边低头望着四周,眯着眼寻找兔子的踪迹。
就在这是,不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咆哮,在山林间回荡,带着慑人的气势。
欧阳铎蹙眉,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半弯着腰拨开了面前的灌木丛。
只见一只眼睛通红的巨熊挥舞着双臂,嘴里不断发出咆哮,庞大的身躯看起来极有威慑力,令人极具压迫感。
欧阳铎神色凝重,缓缓后退,然而熊还是朝他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连玥正和庆城等人坐在炕上刺绣。
忽然连玥吃痛的嘶了一声,放下绣针看了看手指。
“长姐,伤到手了?”连钰神色关切的看了看,见连玥指腹冒了血出来,崔元秀也连忙拿出丝帕替她擦拭。
见几个人都围了过来,连玥笑了笑,道:“冒点血而已。”
庆城二话不说的就拿过了她手中的绣棚放到桌案上道:“我看嫂嫂你一直心不在焉的,还是别绣了,省的一会又伤到了手。”
连玥只好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绣,崔元秀心思最为敏感,看了连玥一会,忽然道:“表嫂,你有什么心事么?”
“没有。”连玥微微笑了笑,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透过窗棂往外看了看,这会估计秋猎大会已经开始了,不知道欧阳铎怎么样,进行得是否顺利。
连玥抿紧了唇,心底的不安越发明显。
四目相对的一刻,欧阳铎反而冷静了下来,一步步往后退去,让熊知道他没有恶意,不会伤害它,他只是无意闯入了它的领地,马上就会离开。
然而这熊却不同寻常,见欧阳铎后退,它反而冲上前来,模样狰狞,挥舞着爪子就朝他扑来。
欧阳铎瞳孔骤缩,猛地压低了身子,绕到熊的背后,疾退了几步,毫不犹豫的就从身后的箭囊掏出了一支箭,拉开弓朝熊的后背射去。
箭直直射进了熊的后背,然而熊却没有倒下,反而发出了一声更巨大的咆哮,用笨重的身子缓缓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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