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你。”绿绣缓缓道,“樱珠,你想想,连玥嫁进太子府前,这太子府中还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但如今,她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将太子爷迷得七荤八素,若长此以往,又和老死宫中有什么区别?”
一样都是守活寡,但若是在景福宫,她们还可以求了太妃讨门好亲事,找个清白人家平静度日,但现在她们已经被赐给了太子爷,不可能和离,而一般人家也不敢收她们,她们就只能日复一日的待在太子府等死。
绿绣不甘心这样的结局,她相信樱珠也是同样的想法。
果不其然,樱珠点了点头,显然对她的话深以为然,但想到连玥那显赫的家世,不禁又有些犹豫:“可是,太子妃地位稳固,我们又怎么能轻易撼动呢?”
绿绣掩唇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尽显:“这个你不必担心,连玥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弱点,我来想法子就好。”
另一头,楚天晴带着琴萝回了海棠阁,唇角掩饰不住的上扬。
“小姐……”琴萝忽然犹豫的开了口。
楚天晴转头疑惑的看着她,琴萝抿了抿唇,思忖半晌,才缓缓道:“小姐,虽然墨玉现在没法开口说话,可她若是写下来,您和景王殿下不就很容易暴露了么?”
楚天晴瞳孔一缩,她只想着将墨玉这个碍眼的东西赶出府,却没想到这一茬,现在想想,琴萝说得在理,若墨玉真将此事泄漏了出去,不只是她,就连欧阳钊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欧阳钊那冰寒如刀的眼神,楚天晴打了个冷颤,忙道:“你现在立刻派人,找着那墨玉,格杀勿论!”
“是!”
琴萝领了命便退了下去。
只是等她带人去追时,墨玉已经没了踪影。
墨玉被砍了小指赶出府,红玉虽然痛苦万分,却也不敢对连玥有所怨恨,只拿出了多年的积蓄,让墨玉暂时在郊外安置下来,静静养伤。
不曾想,翌日便有人追了过来。
“人呢?”
“不知道,兴许是出去了吧,我们埋伏起来,待人一回来便一网打尽!”另一人建议道。
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这声音便沉寂了下去,寂静无声,如果不是墨玉异样躲在一旁,早就不知情的踏进了他们设好的陷阱。
是景王殿下派来的人?墨玉眼神一黯,手不自觉的抚上腰间的竹筒。
她为景王殿下效命,不求荣华富贵,没想到却落得这个下场。
墨玉神色哀戚,缓缓往后退去,正准备悄然离开,不想脚下却踩到了树枝,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外头有声音!”里头的人很警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立刻有人破门而出,朝她飞身而来。
墨玉瞳孔紧缩,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她有些武功底子,论起轻功来不逊于这些杀手,因此很快就将他们甩开了,重新返回了宅子。
只是她很清楚,这缓兵之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再度追来。
墨玉四下张望,瞥见角落里有几个坛子,眼前一亮,便快步上前,将竹筒从腰间取下,藏在了坛中,又将盖子重新盖了回去。
刚将一切恢复原状,几名杀手便追来了,手提着剑缓缓朝她逼近。
墨玉慢慢后退,包围圈逐渐缩小,最终将她逼至墙角,背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她猛地抬起头来,用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望着几名杀手。
被她的眼神震慑,一名杀手冷笑了一声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若识相就放弃抵抗,还能少点痛苦,否则……休怪我们无情!”
墨玉仰着脖颈,神情倔强,眼底的蔑意瞬间将他们都激怒了。
杀手们一拥而上,不一会便像分食的蚂蟥般散开来。
墨玉趴倒在地面,白皙的脖颈多了道划口,鲜血汩汩流出,瞬间就染红了地面。
她瞪大了眼,朝着坛子的方向,眼中带着迷茫和恨意,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另一头,连玥进了松涛苑,看向欧阳铎道:“殿下,你找我?”
“嗯。”欧阳铎闻声也望向她,唇角含了淡淡的笑意,“祁县最近在修城墙,父皇命我去祁县监工。”
“是吗?”连玥神色一喜,修缮城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上次和蛮荒之地的叛军交战后连玥便想到了秦始皇,也就提出了这个法子。
没想到诚和帝果真采纳了,而且还放手交给欧阳铎去做,可见在诚和帝心里欧阳铎已经有一定的分量了。
“祁县地方偏远,存在变数,殿下请千万小心。”连玥双眼熠熠生辉,神情中似乎别有深意。
欧阳铎已经很熟悉她的表情,端详着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借机从中作梗?”
连玥微微一笑,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欧阳铎笑了笑,轻轻撩了撩她脸颊边的碎发,温柔道:“我会小心,你也回去收拾东西吧,下午出发。”
连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欧阳铎这意思……是要带她一起去?
她原本以为欧阳铎叫她来只是让她出出主意,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祁县气候温暖,去那避冬是个不错的选择。”欧阳铎又道。
连玥没有犹豫太久,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反正她整日待在太子府也无事可做,不如去祁县走走,看看祁县风光。
不仅是连玥,其他诸如吴长史、郑姬等太子的侍妾,还有崔元秀和庆城等人,都在此次去祁县之列。
祁县在天启国国界边缘,因为远离忻州,那儿经济不是十分发达,百姓的生活相对来说也很落后,但空气清新,风景宜人,十分养人。
马车停在了别庄门口,连玥一行人下了马车,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走进了别庄。
别庄的规模自然不如太子府,但用来住人是足够的了,且别有一番风情,连玥对此十分满意。
“太子爷,太子妃。”管家迎上前,道,“小的领你们上厢房。”
欧阳铎微微颔首,众人便跟在管家身后朝厢房走去,庆城和连钰显得十分兴奋,一路上都在说着悄悄话,郑姬也难掩兴奋之情,而其他人则含蓄许多,只是抬眼扫向错落有致的景致,眼中含了笑意。
走着走着,连玥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明明有近道,管家却带着他们绕了原路,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连玥不禁下意识朝欧阳铎望去,只见他也拧着眉,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疑惑,显然也对此不解。
连玥收回了视线,没有多想。
反正只是绕点原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一会儿,一行人经过了祠堂,忽然听得里面传出敲击木鱼的清脆声响,女子曼妙的声音随着檀香的气味飘了出来:“信女妇好,别无他求,只求上天有好生之德,保佑太子爷、太子妃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眼前的门没有完全关闭,露出了一条缝隙,从外面望进去,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苏妇好背对着他们跪在蒲团上,腰板挺得笔直,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郑姬从前就见不得苏妇好惺惺作态的模样,明明是曲中的未婚妻,可曲中因着苏曲之案跑了,太子爷看在苏妇好是他玩伴未婚妻的份上将她接回了府上照顾,苏妇好却想转投太子爷怀抱,实在是不知廉耻!
就是她这种原先唱小曲儿的,也看不起这苏妇好,更遑论其他人了。
“自苏姑娘来祁县后,每日就待在这祠堂里潜心礼佛,吃的是素菜,小人每次经过这祠堂啊,都能听到苏姑娘在为太子爷太子妃祈福……”这时管家在一旁絮絮叨叨开来了。
郑姬不屑的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连玥见管家偷偷瞄了欧阳铎一眼,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只怕这管家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故意做戏给他们看呢!只是这演技也太拙劣了些,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太子爷可要进去看看苏姑娘?”管家征询的问了欧阳铎一句,眼中却带着期冀。
苏妇好可是说过了,只要欧阳铎进去见她一面,事后她就会再给他一锭银子,这样好赚的差事他自然不会放过。
连玥知道他是有意为之,却也没有出声,她有点好奇欧阳铎会怎么做。
至于其他人也无权置喙。
但这庆城就不一样了,只见她鼓起小脸,愤愤道:“二哥,你千万别上当,她哪里是潜心礼佛?分明是设好了陷阱等着你往里跳呢!”
欧阳铎神色淡然,沉默着不发一言,管家敢怒不敢言,这庆城公主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罢了。”欧阳铎神色淡淡的摆了摆手,“既然她专心致志,那本宫也不进去打扰了。”
连玥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欧阳铎实在太坏了,他明知道苏妇好醉翁之意不在酒,却装作不知道似的,摆出了一副体贴的模样,苏妇好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管家脸上不禁染了一丝慌张,这时祠堂里的木鱼声忽然停了,苏妇好放下木鱼,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端的是一个行若扶柳,将女子的柔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见她走到门前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众人,脸上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欧阳铎身上,眼中隐隐含了泪光,声音哽咽不已:“奴婢还以为此生都再也见不到太子殿下了……”
连玥简直要笑出声来,好一个久别重逢,简直就像话本上写的似的,才子佳人相别多年,再度相见时双方心底那点隐秘的情都被勾了起来,欲说还羞,干柴烈火,成就一段佳话。
若不是故人相见,她都快忘记苏妇好后来被送到祁县的别庄上这事了。
连玥一直冷眼瞧着,她料想苏妇好没有这样大的本事,或许这次只是巧合。
欧阳铎神色淡淡,目光落在苏妇好脸上却犹如没有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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