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刺痛令岳连皱了皱眉,只这一瞬间,便从他的指腹上冒出了一滴深色的鲜血。
诚和帝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同样是鲜红的血迹,并没有什么不同,那道士又为何这么肯定岳连就带有邪气?
毕竟岳连是欧阳铎的人,他多少还是不想处置岳连的。
道士的表情却很从容,只听滴答一声,鲜血落入盆中的水,迅速四散开来。
“啊!”看到鲜血慢慢变成黑色,众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都难以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道士更是神情激动起来,当即道:“皇上!此人已被邪物入侵,还请皇上尽快处置,否则后患无穷呐!”
欧阳铎神色凝重起来,就在诚和帝犹豫不决之时,钦天监突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应有为!”德妃冷冷斥道,“你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一会冲撞了皇上!”
“下官知罪!”钦天监忙向诚和帝行礼,神色满是慌张。
他一路从观象台那跑来,此刻已是气喘吁吁,说话也断断续续:“皇上,方才下官发现荧惑守心,导致紫微星动,这可是大不祥征兆啊!”
众人皆知,紫微星代表的是皇上,而荧惑是代表不详的星辰,若荧惑守心,对紫微星带来的灾难是难以预计的!
诚和帝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这代表什么?”
钦天监犹豫了几秒,缓缓道:“这代表着皇上及各位娘娘,凡是皇室成员的,都可能出事。如果不及时处理掉此人,只怕……”
他欲言又止,然而惊恐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诚和帝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心也有些慌乱:“只怕什么?”
见他捂着胸口,李荣华便知不好,但此时是紧要关头,她也紧紧盯着钦天监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钦天监身上,只见钦天监冷汗直冒,支支吾吾道:“只怕……天启的命数会因此受到影响。”
他这话已经是往轻了说了,众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拐着弯的说诚和帝有驾崩的可能。
众人神情顿时都变了,诚和帝也有些帝王都有的猜疑毛病,但他还算得上是一味明君,将分据割裂的天下统一,开创了天启盛世。
若诚和帝有什么意外……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岳连朝人群中望去,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欧阳钊。
欧阳钊眼神深邃,唇角微微上扬。
诚和帝看着岳连,正打算将他处置了,另一名钦天监忽然匆匆跑来,急忙道:“皇上,万万不可!”
众人奇怪的望向这突然跑出的钦天监,只见他道:“皇上,应少监所说并非如此,此人不但不是荧惑,反而是吉星啊!若处置了他,才会给天启带来灾祸!”
诚和帝再怎么英明神武,对这些事情还是很相信的。
他本打算即使欧阳铎阻止,也要将岳连处置了。但现在姚少监这么说,又让他犹豫了起来。
应少监和姚少监两人各执一词,他倒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你们……”诚和帝紧蹙着眉头,神色已隐约流露出怒火。
“姚少监!”应少监见他要坏事,暗道不好,忙道,“我知道你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可事关皇上安危,是怎么也不该胡说八道的!”
“胡说八道?”姚少监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眼底带着赤裸裸的嘲笑,“我看胡说八道的人是你才对吧?你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想对付太子!”
听到太子二字,诚和帝眼角狠狠抽动了几下,已在发怒边缘。
他感觉自己愚蠢到了极点,居然被这两人愚弄了。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喜鹊的鸣叫声,且不只是一只,而是逐渐变成了一群,声音越来越大,令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敏答应不动声色的上前,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道:“皇上,喜鹊报喜,这是好兆头啊。”
诚和帝看了她一眼,缓缓走出了宫殿,喜鹊的声音久久不散,声音清脆动听,宛如真的在报喜一般。
诚和帝的神色慢慢松弛了下来,众人不禁松了口气,欧阳铎也道:“父皇,应少监不知是受了何人贿赂,竟意图污蔑儿臣的人。在此之前儿臣在府上养伤,一直是岳连贴身照顾,他不曾进宫,又如何能将邪气带进来?”
诚和帝深以为然的微微颔首,转头朝侍卫吩咐道:“还不把人带下去?”
侍卫立刻应了声,将道士和应少监给带了下去。
道士神色慌张,什么求饶的话都冒出来了,应少监却一反常态,没有多说半句。
但岳连最后还是发现他的视线在欧阳钊身上停留了一瞬。
虽然仅是短短的一瞬,但他也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和欧阳钊脱离不了关系了。
做法结束,岳连便随欧阳铎准备回府,但却在半路上被欧阳钊截了下来。
“二哥,臣弟想借岳连一用,不知二哥可否同意?”欧阳钊笑眯眯的道。
岳连现在却不会被他的假象给蒙蔽了,神色警惕的看着他。
见状欧阳钊低下头状似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欧阳铎看向岳连,见岳连朝他微微点头,这才做了请的手势,自己慢慢走到了一旁。
岳连和欧阳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冷冷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做得不错。”欧阳钊状似真心实意的称赞道。
岳连猛地扫向他,神色了然:“果然是你。”
他现在的身份只是欧阳铎身边的一个小侍卫,按理说不会有人特意花一番工夫来对付他,但显然欧阳钊就是这个例外。
他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哪里吸引欧阳钊了,要他花这么一番工夫来对付自己。
“是我。”欧阳钊满意的微微颔首,话语里却透出危险的气息,“怎么样,如果你后悔了的话,我随时都欢迎你。”
“你不要妄想了。”岳连冷冷回绝道,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背叛欧阳铎的。
“是吗?”欧阳钊忽然凑近了些,岳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悄声细语,仿佛呢喃道,“你说,要是我现在杀了你,二哥来得及救你吗?”
岳连反而坦然了。
如果欧阳钊真的想杀了他,在他们前几日会面时欧阳钊就可以动手了,完全没必要等到现在。
欧阳钊说这话纯粹只是想吓唬一下他而已。
看到他没有反应,欧阳钊露出了无趣的神情,直起身道:“岳连,这次你能侥幸逃脱,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便走远了,岳连望了眼他的背影便转身朝欧阳铎跑去。
“谈完了?”欧阳铎唇角微微上翘。
“嗯。”岳连的唇角也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那走吧。”欧阳铎说着,却见岳连突然又捂着心口神色痛苦,“岳连?”
“我没事……”岳连吃力道,额角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熟悉的疼痛蔓延开来,岳连感觉眼前视线模糊,甚至连欧阳铎关切的脸都看不清了。
“上来!”欧阳铎二话不说便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不行……”即便痛苦到极致,岳连依然推开了他的手。
现在是在皇宫,如果让人看到他们举止亲密……
然而岳连忽略了,他现在是男子的身份,即便是被人看到他和欧阳铎举止亲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会说太子体恤下属。
“上来!”欧阳铎神情强硬,不容置喙。
岳连实在是撑不住了,往前一倒便倒在了欧阳铎的背上。
欧阳铎立刻伸手将他扶稳,施展轻功便朝太医院飞奔而去。
岳连咬紧牙关,不让呻吟声溢出。
欧阳铎的后背十分宽厚,令人有种安心的力量,岳连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心口的疼痛却更加剧烈起来。
不出一炷香,欧阳铎便背着他冲进了太医院。
太医院每时都有留守的太医,见太子难得露出这么慌张的神情,众人惊讶的上前。
欧阳铎将岳连放了下来,急切道:“快给他看看!”
“是、是!”众人似乎也被他的紧张感染了,忙加快了速度,将岳连围成一圈,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衣裳。
岳连此刻已经接近半昏迷,欧阳铎见状瞳孔紧缩了一瞬,忙上前阻止。
岳连突然出事,他也慌了神,竟忽略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太、太子……”太医惶恐的看着欧阳铎。
欧阳铎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他才放开了太医的手,道:“看脉象。”
太医们虽然不知他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但既然是太子提出的要求,他们照做也就是了。
一名太医便将手搭在了岳连的手腕上,蹙眉安静了半晌,才缓缓收回手,若有所思道:“太子殿下,此人脉象平稳,并无不妥啊。”
欧阳铎蹙紧了眉头,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之前他和岳连在一起,亲眼看到岳连怎么被疼痛折磨,现在太医们又告诉他岳连没事?
“你。”他又指了另一名太医。
众人还没见过欧阳铎脸色这么阴沉的时候,不禁都有些心惊胆战,瑟瑟缩缩的上前,也看了看岳连的脉象。
当这太医露出古怪的神情时欧阳铎便了然了,只怕这名太医也没有看出什么。
见岳连紧蹙着眉头,汗水将脸颊两侧的头发都打湿了,欧阳铎眼底划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脸上怒气更甚:“太医院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
众太医都深深的低下头不敢说话,太子摆明是在怒头上,他们还没有傻到去触这个霉头。
“太子……”这时岳连碰了碰他的手,声音虚弱道,“不能怪他们……”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太医也已经尽力了,现在的医疗设备又没有后世那么先进,查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欧阳铎见他醒了,立刻围在他身边,神色紧张。
岳连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我好多了。”
欧阳铎眉头依然紧皱,岳连本想替他抚平,但想到这么多太医还在,便没有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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