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和帝怒不可遏,甚至连对欧阳铎也没了之前的好脾气。
欧阳铎依然神色淡定,仿佛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怒气一般,淡淡道:“父皇,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五弟害死刘贵人,儿臣以为,父皇还是不要这么快下结论为好,不要让有心人蒙蔽了父皇您的慧眼。”
“不是他做的还会有谁!?”诚和帝瞠目欲裂,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仿佛被欧阳钊扇了一巴掌,“杏英被人毒害,他又不知所踪,除了他还会是谁!?”
欧阳铎微微摇头,看来诚和帝已经气到失去理智了。
“父皇,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句话放在五弟身上也一样适用,之前刘贵人才那样替五弟求情,他又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欧阳铎循循善诱。
诚和帝冷笑:“正是因为刘贵人劝他迷途知返,他一时气愤之下才会将她杀害!”
欧阳铎闻言不再劝说什么。
诚和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现在无论他说什么诚和帝都是不会相信的,那还有再说的必要吗?没有了。
这件事十分重大,且影响恶劣,因此诚和帝很快就命人封锁了消息。
但身在太子府的众人还是很快就知晓了。
端午一整天干活都心神不宁,齐程听闻此事立刻便来找她,一见她唉声叹气的,便微微一笑问:“你这是怎么了?”
端午转头瞥了他一眼。
齐程根本是明知故问。
刘贵人出事,他们的昏礼肯定要延迟举办了。
而且谁都没想到刘贵人竟然会出事,端午唏嘘的同时不禁也十分沉痛与哀悼。
“你啊。”齐程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叹了口气,他伸手环住她道,“就别操心这么多了,这两天太子爷一直在忙着调查此事,以太子爷的能力,想必很快就会找出真凶了。”
端午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惊讶转头,连玥脸上带着笑意,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不用理会她的存在。
他们俩怎么可能忽略连玥,连玥光是站在那存在感都高得吓人。
连玥环视四周,之前她还能看到这耳房里到处都摆满昏礼上要用到的东西,现在却看不到了。
“怎么了?”连玥神色疑惑,“不是在准备昏礼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清?”
“太子妃……”端午也愣住了,“刘贵人不是……”
“皇上已经吩咐了,昏礼照常举办,你们不必担心那么多。”连玥微微一笑。
“可是……”端午犹豫了,刘贵人不是逝世了吗?诚和帝怎么还会同意昏礼继续进行?
都说君心难测,她也实在是搞不懂诚和帝都在担心什么。
连玥知道她在想什么:“刘贵人的死固然让人难受,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缅怀,而是尽快找出凶手,这样才能还九泉之下的刘贵人一个心安。”
如果是刘贵人自己,肯定也更愿意有人帮她找出凶手。
端午明白了,不由神色肃然的微微颔首。
连玥有些于心不忍。
在昏礼前发生这种事,估计端午心里不会好过。
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轻轻捏了捏端午的脸:“端午,别想那么多,专心准备你的昏礼吧。”
她转头看向齐程:“齐程,欧阳铎让我告诉你,这几日你专心陪着端午,他身边的事暂时不用你处理。”
齐程没有异议,相反很感激太子和太子妃给他这个陪伴端午的机会。
连玥转达了欧阳铎的意思就回去了,没想到在半路上的时候却碰到了夏衣。
看到夏衣失魂落魄的模样,连玥神色关切的上前:“夏衣,怎么了?”
“太子妃……”温婉如夏衣抬起头来竟是满脸的泪水,她心疼的抱住夏衣,柔声安慰:“别哭。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知道了刘贵人逝世、景王殿下失踪的事,怎么都不肯见我。”夏衣泣不成声。
连玥又心疼又生气,欧阳铄现在肯定不会太好受。
她虽然不是十分了解欧阳铄,可多少也从欧阳铎那里听到过一些。
发生这种事,欧阳铄只会自己默默消化,根本不希望别人去安慰他。
“夏衣,你别着急。”连玥平稳的语气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想三弟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夏衣睁大了一双美目,眼中还噙着泪珠。
等欧阳铄想通……么?
刘贵人逝世,曾经她宫里有多热闹,如今就有多冷清。
诚和帝特地允许她的家人进宫来见她最后一面。
刘氏是个大家族,从好几个朝代前起就一直保持着世家的地位,如今更是几乎不可撼动。
除了老太君,刘贵人还有三个哥哥,这三个哥哥早就成家立业了,自己的夫人几乎都是彪悍类型的。
如今撑起刘家的就是刘显,他不仅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上战场,还将自己的儿子也带上战场,美其名曰是历练,而剩下的老太君及夫人小姐们就留在府上,也是变相的作为天启的人质。
因欧阳钊一事,刘显擅自回京已引起了诚和帝的不满。
但刘贵人一逝世,诚和帝对刘氏就显得宽容了许多,不仅没有按照天启律法将刘显革职,反而赐下了许多珍宝以示安抚,令许多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皇上,刘将军求见。”魏公公将刚沏好的茶端上桌案,状似不经意道。
诚和帝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随后道:“让他进来。”
魏公公立刻转身离开,不一会刘显便进来了,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诚和帝瞥了他一眼:“朕以为刘将军正在与亲人一块哀悼杏英,不曾想却是跑到朕这来了。你我多久未见?”
“约有半年了。”刘显神色显出怀念。
诚和帝能够打下天启有他一份功劳,当初如果不是他舍命帮忙,诚和帝如今还不知道会如何。
“半年不见,刘将军的肤色还是一样白皙,若不是事先知道,朕也无法相信刘将军居然是上过战场的人。”诚和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表情很和煦。
但刘显却直觉不对,他总觉得诚和帝说这话是意有所指,但是再仔细看看,又似乎没有那种感觉。
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刘显眼底划过了一丝迷惘。
诚和帝将一切尽收眼底,笑而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显笑了笑,道:“臣天生如此,让皇上您见笑了。”
说着他忽然叹了口气,表情难过起来:“没想到杏英会出这种事,皇上,臣恳请皇上同意臣调兵把守宫内,以防孽子作乱。”
“你怎么如此肯定就是钊儿?”诚和帝扬了扬眉。
刘显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半晌才道:“臣也是听外界都在说……”
“旁人或许不信,但你与钊儿是亲叔侄,连你都不信他?”诚和帝进一步道。
刘显神色微变,不知该如何回答:“臣不是不信钊儿……”
他迟疑了好一会,才接口道:“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钊儿如今失踪,不知是否会对皇上你不利,以防万一,还是让臣保护皇上吧。”
“不必了。”诚和帝淡淡道,“琉球近几年虽看似老实,但谁都看得出他们野心勃勃,刘将军,朕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啊,等杏英头七过去,你便回去吧。”
“臣感激不尽!”刘显拱手,稍稍弯下了腰。
然而在诚和帝没有看到的角度,他却咬了咬牙,表情嫉恨扭曲,十分可怕。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诚和帝忽然道:“你有什么异议么?”
“臣不敢!”刘显嘴上这么说,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嗯。”诚和帝满意的微微颔首,合上手中的奏折,“朕乏了,你去吧。”
刘显背对着殿门口慢慢退了出去,魏公公拿着汤药进来了,诚和帝服了汤药,神色依然忧虑。
连玥的药的确十分有效,他的身体看似比从前强健了不少。
但只有诚和帝自己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假象,虽然他的身体恢复了许多,但早就被掏空了底子,现在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像是为了映证他的想法,诚和帝刚把药喝下去,就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皇上!”魏公公神色恐慌,“太医!太医!”
连玥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宫里,所以很多时候诚和帝的情况还是要靠宫里的太医们来维持。
“不必了。”诚和帝抬手,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他说起话来总让人有种气若游丝的错觉。
“先前还好好的,这会怎么会吐血?”魏公公仍是十分担忧,忽然他有一个不好的猜想,“难道是太子妃……”
魏公公欲言又止,诚和帝气定神闲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表情淡淡:“不是她。”
连玥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既然当着铎儿的面答应帮他治病,就不会出尔反尔,动什么手脚。
只是他大限已到,就算有神仙药也救不回来。
魏公公听诚和帝吃力的说完,已是眼圈泛红,整个人都十分难过。
连玥不知此事,她还在专心致志的帮夏衣与端午准备昏礼。
那日她劝过夏衣后,欧阳铄果然很快就没有异样了,诚挚的向她道了歉,心平气和的准备昏礼。
就在刘贵人死的前两天,她才将他召进宫里,问他什么时候举办昏礼。
因而欧阳铄没有因为刘贵人的死而执意取消昏礼,刘贵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看到他的昏礼,如今她虽然不能亲自出席,但九泉之下能让她看到,那也是极好的。
昏礼当日。
连玥早就和欧阳铎将一切准备好了,两队新人完全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就可以举办昏礼。
虽然不是她和欧阳铎的昏礼,但有太子和太子妃压阵,来的人还是几乎踏破了太子妃的门槛。
“还好有准备,提前要了人,不然还不知道有多手忙脚乱。”连玥不无庆幸的对欧阳铎道。
欧阳铎和她站在一块,两人并肩微笑着看着来往的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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