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杨冷哼一声：“我妹不同意，我就不可能帮你，我只听我妹的，请下车吧，别逼我动手，那样不好看。”
    他提起安全锤动了动胳膊，宽阔的肩膀加上挺粗的手臂，看起来充满爆发力，再怎么看都比中年油腻男的小肚腩有战斗力多了。
    大顺一头的冷汗：“小老弟，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想去找我的老婆孩子，我老婆离不开我的，就算她变丧尸了，肯定也在等我，我死都要和她死在一起，你就帮帮我吧。”
    陈宇杨不吭声。
    陈宇馨也不吭声。
    大顺摸了一把额头，油光滑亮，汗流得更多了，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脸不时扭曲。
    两兄妹现在是纸老虎，谁也没催他，就这么僵持着。
    终于，半分钟后，大顺看了看陈宇杨手上的安全锤，又看了看陈宇馨阴沉的脸，哭丧着说道：“大妹子，我错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这样行了吧？你们只要送我去欣荣小学找我老婆孩子，我给你下跪道歉都行啊，之前是大哥我说胡话，我猪狗不如，你就原谅我吧。”
    从这里到欣荣小学也就5分钟的车程，刚刚他们绕路的时候还有经过，并不是难事，只是这个男人让人无法信任，在路上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大叔，你还是下车吧，这边车挺多的，你找到一辆能开的不难。”陈宇馨死咬着不松口。
    陈宇杨提着安全锤敲了敲椅侧，咬着后槽牙给她做势，黑框眼镜后双目冒火，下巴微扬。
    面对凶神恶煞的威胁，大顺反倒往中间的位置缩了缩：“如果我现在下车就是你逼死我的，外面那么多丧尸，说不定随时冒出来咬死我呢，我才不要下车！”
    “你昨晚就进了后备箱，为什么知道那是丧尸？谁告诉你的？”陈宇馨突然问。
    “我老婆啊，她打电话给我说学校门口在拍丧尸电影，然后说看到小孩了，接着电话就断线了，你说电影电视剧里面的丧尸片哪有这么快手机就不能用了的？我老婆去接小孩前才跟我吵完架，我还以为她是跟我闹脾气想试探我，没想到是真的，我那傻老婆不知道有没有带我女儿躲好，哎……”依然是个话痨，但话中有用的东西变多了。
    两兄妹对视一眼，陈宇馨扭头继续问他：“你老婆跟小孩叫什么名字？”
    “我老婆叫丘阿真，我女儿叫顾小婷，是三年一班班长，比我有出息，虽然没带把，但也没给我顾家丢人。”他提到女儿，嘴角不自觉地往两边咧开，眼中也出现了一抹慈爱。
    那表情是演不出来的。
    陈宇杨吐出一口气，把安全锤放下，捏了捏手臂上抽痛弹跳的肌肉。
    陈宇馨回头看前面，放开踩刹车的脚，悍马车从静止状态变成了前进。
    人不一定是个好人，话也不一定全是真话，只是赶不走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了。
    “你把我哥弄伤了，我们要先去药店买药，然后才绕路送你去欣荣小学，先说好，我们送你到小学之后你必须下车，自己想办法找你老婆孩子。”陈宇馨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一双眼睛隐藏在镜片后，看不出情绪。
    大顺大声地“哎”了一声，看到陈宇杨皱眉回头，赶紧又放低了音量：“好的好的，都听你们的，对不住啊大兄弟，让你受罪了。”
    他摸了摸鼻子，识趣地开始当后座的装饰物，没再说话。
    悍马车匀速前进，陈宇杨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但更多的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前面。
    马上就到那辆宝马车的坐标了，陈宇馨也是神情紧绷，看到某辆之前没见过的车的时候，放开油门开始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这是个神奇的路段，每绕一圈都有不同的收获，之前路上没有的一辆四十八座的大巴车出现在了路中央，高出一截的车厢横着占了三个车道，第四个车道也被一辆歪倒的三轮车占满。
    从大巴车的窗户看进去，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人，前车门开着，一个司机模样的男人趴在方向盘上，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细看还能看到地上涂满了黄黄白白的脑浆和脂肪，令人作呕。
    “吼！”
    也许是为了应景，一只丧尸突然爬到某个没有窗帘的窗户前面，挥起拳头狠砸窗户。
    陈宇馨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左边没车，方向盘直接往左打死，我们调头。”陈宇杨伸手帮她把握方向盘。
    他们现在是书沐白的后盾，没必要冒险，找个药而已，这条路不通换一条就是了，反正x城是井字形分布，走哪哪都是路。
    陈宇馨在他的协助下拐弯，第一次打这么大的弯有些紧张，踩油门的力道就小了一些，车缓缓在路面上画了半个圈，离前面的障碍物还很远就停了下来。
    “再往前一点，别慌，撞到了也没什么，这是悍马。”陈宇杨很耐心地指导她。
    “大妹子第一次开车啊？”大顺在后面问。
    两兄妹都没理会他，陈宇馨挂了倒档，在指导下把方向盘往右打，又拉直了往前打，成功调头。
    到了这个时刻，大巴车上的那只丧尸才刚刚找到下大巴车的方式，从前门处抽搐着跌出来，“啪”的摔在地上。
    “吼吼！”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车内显然不止一只丧尸，都跟着冲出来，结果一个绊一个，层层叠叠地绊倒成一堆，把最下面的那只丧尸压得嗷嗷直叫。
    “真蠢啊，你说这人变成丧尸，怎么就变笨了呢？是不是脑袋退化了，连下车都不会。”大顺看着后车窗，“尸”山在眼前渐离渐远。
    “你不也是摔下来的吗？”陈宇杨忍不住吐槽。
    “我不一样，我是在后车厢窝太久了腿麻了。”大顺一本正经地反驳。
    “手怎么不麻？对了，你那把螺丝刀没沾过其他什么东西吧？”陈宇杨想到这人是逃命逃进后备箱的，突然有些惊恐，要是之前划过丧尸之类的……划过什么都挺恶心啊！
    大顺“嘿嘿”一笑：“没有没有，这是我放在后备箱的，有点年头了倒是，你妹妹对你挺好，知道要赶紧找药。”
    “这附近还有哪里有药店？”陈宇馨一边开车一边开口。
    这个人既然是这里的住户，肯定对附近的店铺比较熟悉，一般居民区绝对不会缺少药店。
    “有啊，欣荣小学旁边就有一家药善堂，三个大门面，要什么有什么。”大顺非常顺口地接了话。
    陈宇杨回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从头到脚。
    大顺眨了下眼睛，很坦然地让他看，一摊手，大大咧咧道：“我骗你们做什么？反正你们也要送我过去，一举两得不是吗？到了地方我去找我老婆孩子，你们去药店找药，两不相干，不是挺好？大家都目的地是一样的嘛！”
    这话半真半假，让人无法猜透。
    陈宇馨秀气的眉毛轻拧：“绕路的话要浪费不少时间，我们还有朋友在刚才的地方，不如先回去接了我朋友，再去找药吧，学校人多，估计丧尸也多，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你们还有多少人？”大顺问。
    陈宇馨隔着后视镜跟他对视一秒，避开了他的问题：“你都等了一晚上了，应该不会在乎多等这一会吧？”
    “都到这了……”大顺的神情冷了下来。
    “才到这而已，我朋友是去救人的，商量好了让我们两个在外面找车接应，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找油把你那辆车的油箱灌满，等我们的朋友回来，大家再一起去欣荣小学，你接了你老婆孩子总要有车代步的吧？不然太危险了。”她的声音柔柔的，嘴角也带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说着话，车已经开到那辆商务车附近了，视线内能看到打开的车门。
    “臭娘们……”大顺骂了一句。
    陈宇杨握紧了安全锤。
    “你后备箱有没有工具？我哥可以帮你从其他车里面弄点汽油出来，你如果不想和我们一起等我们的朋友，也可以自己开车去欣荣小学。”陈宇馨把车缓缓停在了灰色商务车的旁边。
    后座的男人没吱声。
    “下车吧。”
    大顺没动。
    陈宇馨透过车窗户瞥了一眼那辆灰色商务车，内车厢十分干净，靠背用的是女性化的圆点设计，腰枕和颈枕都是卡通图案。
    这个男人一开始就说他是五金店老板，字里行间都是歧视女性，怎么可能会把车装修得这么女性化，这绝对不是他的车，他会被关在后备箱里，肯定有其他故事。
    至于接老婆孩子，他说话颠三倒四，一会说昨天跟老婆吵架，一会又说老婆打电话跟他说拍丧尸电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姑且相信是真的，那孩子也必定是个男孩。
    如果刚刚那辆大巴车没有挡路，他们顺利拿到需要的药，绕行一小段路送他去欣荣小学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现在路线更改，她认为没有必要特地为他绕路。
    能把人逼下车是最好。
    大顺显然也看到了那辆车里面的摆设，还有兄妹俩不信任的表情，他干巴巴地开口：“我承认那辆车不是我的，但我确实是要去欣荣小学找我老婆孩子。你们不也有事瞒着我吗？小老弟明明会开车还让她在驾驶座，他的手是不是受伤了不太好动？我看他刚刚帮你握个方向盘脑门都出汗。”
    此话一出，车内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陈宇杨心中大呼大意，但脸上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笑了下：“那又如何？”
    他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没想到大顺突然跟卸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后座上。
    “我不会开车。”
    ……
    …………
    “蛤？”
    二脸懵逼。
    “我不会开车。”大顺满脸窘迫，“那车是我老婆的，我不会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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