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刘三出世以后,刘太平怎么看怎么碍眼,其时也没有亲子鉴定,但太平心里明镜一般,知道他生得可疑,可也奈何不了富贵卢家。再则,卢大自此子一生下来,乃是常来常熟,同济钱粮,刘家门槛也是让他给跨骚了。见了小儿刘三,呵呵哈哈,总短少不了甜咸,看得刘太平心里有如打翻了一水缸山西老陈醋。虽然,毕竟这刘太平总有进入,也就释怀了。就着老婆自嘲“管他谁种的,反正叫我爹就成。”
温氏已是破窗户纸里洗澡,无所谓了。何曾惧他,反而回嘲道“那可未必,还不知道谁是谁爹呢。”说得刘老货心苦莲子,骇然不知所措,只陪讪笑,自此块垒总搁在心里吞不得,也吐不出。
真是机缘凑巧,无巧不成书,和刘三儿刘季同年同日同时辰,这卢大夫人腹痛宫开,也产下一子,取名卢绾,中阳里的邻坊街社以为这么巧同时的双子同降,是天赐地方上的琪瑞,于是,相约羊酒,逶迤里来两家贺喜,道些千吉百祥,挤满一屋子。
卢大禀过母亲,道是两儿同生,乃是鸿灵一块儿送来的,有大缘分,卢、刘两家宜结为亲,楚风俗名曰同庚,又叫同年,(现在楚地还这样),会一辈子当亲戚走的,自己和太平互作同年爹。卢太夫人一向善念,即颔首称是。而他媳妇卢夫人在坐月子房里闻之,却是黯然神伤,女人敏于女事儿,她岂不知夫君那点神意,即咬牙对丈夫道“卢大,你赶紧去吧,好生疼你那同年儿去。我今日个还告诉你,在娘家里温女王含始和我也是同年妹儿,也好生疼我那同年妹含始去。至于我们母子你可就无费精神了,我母子两个皮实得紧。”
卢大听着,装着糊涂,诺诺而去,令人担礼品花红直去刘家,陈明来意,含始不待看丈夫脸儿,即笑逐颜开,道“我即从三儿拜了同庚亚夫,”
太平自知否决无用,自转念天上送来个白供应的,何乐不为?即上前把手言谢,相与大众同乐,自此还天天企盼卢大来白供应。
且说刘家已有三子,家怕五口,日子过得甚是紧巴,而温王含始又不协他,只管自个晨昏妆饰,一门心思去傍大款。可怜刘老货地里泥里,日炙霜被,脸整得酱卤肉似的老气,中阳里的狗见了他也嫌出个闷脸来。
这一年,天大旱,自春及夏,不见滴雨,这一日大早,早早地赤日东升,闷蝉早鸣,刘伯、刘喜(也就是刘仲)二兄弟去那地里戽水浇麦子。刘太平没见老婆,自不管她,实在是管不了她。邪火蒸腾,一道里风火而去,将在凉席里贪睡的刘三揪了下来,恶狠狠大骂道“你这狗日的懒种,你大哥二哥勤勉,早在地里戽水浇麦子,你仗着你娘和你卢干爹的势,天天穷吃造屎。今天我刘大就是死也要你去舀水浇麦子,出口誓言,你今天不戽水,除非我死在你面前才是。”将小刘三拎起,一路呵斥,刘三呲牙咧嘴,一路穷唤,可是,竟然也无人得见,父子两人即来到麦田。
且说这丰邑的麦田,本是引来大沙河的河水来漫灌,可是,如今天旱水少,只是低处沟渠里才有点水,必须要人用瓦罐、瓦缶,站在沟渠之下,往上一罐一缶地舀水,再在上面做一堤坝,使水漫灌麦苗,其时,家家如此,人人疲惫。
刘太平将小猴子似的刘三扔于沟渠里,将瓦罐递给他,吼道“戽水,今日不勉力戽水,休得吃饭。”
刘三的耳朵让他拧得火烧火燎,嘴歪齿咧,只得下到沟渠里舀了几瓦罐水,看见老爹气呼呼正监视自己,觑准一个间隙,便飞快的爬上来,作庄严之像,以苍声道“刘太平······”
太平闻声吃吓,愕然道“反了,你这小忤逆子,连爹都不叫了,直唤我的名字来了,我名字乃是我爹娘唤的,莫非你要做我的爹不成?”说着上前就要开打。谁料到这刘三颜色不变,依然庄严像坐着,双手合十,道“你说的不错,今天谁做爹,谁做儿子还不一定哩,你不知道我乃是龙交而生的吗?”
刘太平一听,气焰登时矮了半截,心里寻思那闹得满城风雨的话儿还是自己始作俑放出去的,如今这小狗才儿子也知道了,可如何答他?正费踌躇,又听得刘三儿沉声说道“举沛丰都知道这事儿,连泗水郡也是传言不断,开始是你所见所说的,你今日如何不言语了?”
太平一听点破神迹,再看这小家伙一脸宝相庄严的正模样儿,心里打鼓,莫非是上仙附了儿子的体,这一来可不是玩儿的,其实,他自己对这事儿也是非莫辨,一直蒙圈。亵渎了神明,自己祸殃,连一家人都殃及。于是,他心中震恐,腿肚子开始转筋,霎时间,口中没了底气,嘤嘤呐呐道“是有,千真万确的有此事儿,那可怎么办?你就不用戽水浇麦子了呗。”
刘三听了,先是摇头,再是拱手,模样范儿规正,道“非也,非也,神道不可偷懒,天道必须公平,浇地必须要浇的,你想让神灵讹诈不是?今天我和你如此这般,谁舀的水多谁做爹,谁舀的水少,谁就做儿子,公平竞争,那就开始吧!”
刘太平一听,呆若木鸡,自言“这么多年来,我是爹啊,如果今天我戽的水少,降级做儿子,以后天天叫自己儿子爹,何以见乡邻妻儿?罢,罢,天神看着咧。”直觉得心里发毛,后背脊沟如冰水浇一样阵阵发凉,忙道“好,好······”匆忙跳进沟渠,扎缚衣裙,稳个泰山架势,穷拼老命,用瓦罐向上舀水。刘三一脸诡笑,道“好。老天决定的做爹做儿子的比赛开始,想做爹在此一举,想做爹就必须大干,我去那边,咱一人一块地。”言毕,走开远远地寻个凉快的树荫,翘着二郎腿玩儿去了。
这一来可是苦了刘老货,为了保住做爹权益,拼命戽水,汗如雨下,连中午王氏来送饭也不停息,王氏诧然,问“今日怎么啦?中了甚毒?只管自己独自一个人戽水,也不红眼我的三儿了?”
太平委屈之极,竟而无暇言语,刘三戏说“他今天在办大事儿,拼爹咧。”王氏着恼,骂一声“好个没出息的刘糙人。”搁下午饷,和儿子一边吃去,自回。
及至红日西下,宿鸟归飞,刘老货才敢从沟渠里爬上来,看看自己舀的水已经漫灌麦田一亩有余,而刘三连一个地角也不足,哈哈大笑,纵情以极,手舞足蹈对儿子刘三说“怎么样?我舀水多,我是爹,我就做爹;你戽水少,你是儿子,就要你做儿子······”
刘三儿一听,伸伸懒腰,泰然谩道“刘老货你傻哈,你本来就是爹,舀的水多也是爹,舀的水少你还是爹;我本来是儿子,舀水多也是儿子,舀水少也是儿子。这么笨,说你是老竖子也不为过。”
刘太平一听,方才明白那是儿子戏弄他,那个气啊,气得七窍生烟,天灵火冒,拿起瓦罐坛子、缶子来打刘三,刘三有备而来,身轻打不着,他唯有追风破口大骂“你这天杀的忤逆子,小杂种毛猴子,你乃是刘三儿戽水——骗老子吃亏啊你,你坑爹啊你······”父子两一道飙去,这事儿一道里疯转,成为中阳里的笑谈不提。
且说刘太平自吃了儿子刘三的亏以后,一见他的影踪就恶他飘悠浪荡,天天寻思觅计去治他。王含始心里清明,换个角度想她也体谅那刘老货,再说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家中吃饭的嘴多,拿回的不足,她能叨叨什么呢?
太平即去赊回一黄牛犊子,使刘季去放牧,呵斥“虫生的,且看你大哥二哥有多辛苦,自眷顾你,快去田塍牧牛,可得放好,不尔,即有你吃瘪的时候,老子再不听你胡诌,直接一个劲打死你。”
刘季诺诺,放了数日。来告“爹啊,牛死了。”太平一听白了眼,呐呐道“早料到的,我刘某这是等着死。”去那牛栏觑时,牛张白眼,使大强直张力,已自死了。太平骂一通,便开剥处理,心里不服,过旬日又赊三只羊回来,又使刘季道“去牧羊,羊死了你也别活了。”刘三还是诺诺,过了数日,仓皇来告太平,太平叫屈;“刘季,刘季,莫非那羊又死光了。”刘季听了摇头,他爹舒了一口长气,额手称庆“神明显圣,羊总算没死,都没死?一只也没死?”太平兀自不信,刘季点头肯定,太平问“羊都没死,那你找你爹则甚?”
刘季道“羊是没死,然则一只没了两条腿,一直没了耳朵,一只眼已盲了。我怕明夜这三羊再失了零件,特来提前相告爹。”
刘太平听毕已经明白表里,气的热血冲顶,双睛凸出,去那栏圈里一一验明,完了浩浩大叹“刘季,你干什么坏什么?自此你只管干玩去好了。”刘季还是诺诺,自此更不事生产,与中阳里一干孺子日日浪迹,爬树寻果,打鸡骂狗,恶游街闾。
这一日,刘仲正在地里翻土,耳闻儿童争执呵斥之声,谛听乃是三弟刘季,忙荷锄赶去,见一圈儿童团拱着一个彪彪少年,睚眦虎眼,厉声乳狼,大叫“我今日放翻了你······”刘季灰头土脸,让人一把放翻尘土里,已是不支,这刘(仲)喜慌忙上前讯问,虎眼狼声的少年大叫道“刘三使无赖不要脸皮,比我大恁多,说话不算数,使我家的狗来咬你家的羊,约定事完,给我十个钱也不给。上回诓我出钱,着我爹去买药药死你家牛的钱也不给,今日我自与他不甘休。”
刘喜一听,方明原委,原来老爹使三弟牧牛死牛,牧羊残羊,都是这无赖使的诡,想想自己天天当牛使,更是恶气横生,一脚对准刘季踹去,刘季得间,也不照面,兔也似跑了。
众少年见走了刘季,彪彪少年一把揪住刘喜,呲牙虎吼“是你使计谋放走了你弟,你可走不了,拿钱来。”刘喜素来脑子活络,就想动手脱走,已教众少年放翻,须臾也不知挨了几多众拳头,喂了一嘴土,双眼已是满天繁星,正在苦捱间,好在刘季已和大哥刘伯赶到,才得爬起身来。
刘伯与那老虎少年几十钱,又是打躬作揖,赔笑道“樊哙小哥拿了钱吃点心去······”那叫樊哙的少年才呼哨一声,招呼众开档小子们一窝蜂地散了。
刘喜拂干净一脸灰,啐一口,是血,吓得哭了,气哼哼道“须要去告爹!”刘伯哑声道“我乃长兄,老二,你要是告了爹,我们哥三可没你了。”刘仲一边查伤,一边哭兮兮的埋怨“大哥你着他的魔,还来压我,反正也没打在你们身上,痛我这儿哩。我莫非白挨打了?若不是因他我能滚土不?”
刘季正色觑定他,凝重道“二哥,十日之内,我会让方才打你的所有人,首要樊哙来拜你赔罪,不尔,二哥只管相告爹来责罚我。”刘喜厉声道“好。”伸手就与刘季击掌发誓,气呼呼自去翻土巴而去。
少年刘季这次和两哥哥盟约发誓,心里耿耿,这日,尾随樊哙,等他去约其他少年嬉游,且交代一下他们都是谁;他们的娃娃头,乃是屠狗樊屠户之子樊哙、他的手下第一位就是直道驿站御人夏侯家的儿子夏侯婴,也就是赶马车的驿站车夫,属于国家公务员司机;另外还有浣妇之子刘泽,他家开洗衣店的、市胥之子周偞,他爹给楚国城管干清洁工的。皆是编伍小户,上不起乡庠,读不起书的,只是日日结伴胡闹,在中阳里市井上串窜。
樊哙刚一约好众少年,见刘季当道,直言“我来和你们堵上一局,我若赢了,尔等为那天的事儿去给我二哥拜礼赔罪,我若输了,为你们一一当马骑一回如何?”樊哙是娃娃头,当然,第一个站出来,笑鸣洪钟,不屑道“偌大个人,打不过我小孺子。谁与你赌局,窜一边去,休找不自在。”
刘季呵呵,叉手睥睨,道“一群傻小竖子,当然不敢赌,别费我的心脑了。”甩手就走,众娃娃都急了,去唆使樊哙,樊哙大叫起来“赌就赌,你赌什么?出言须有信啊。”
刘季一摆手,招呼“从我而来。”说罢,引众少年出了市井,来到官道大路上。遥遥看得路侧长亭处,绿柳树荫下,驻停有一乘华丽车輦,张罗伞盖,旗下一玉石凉床上箕踞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前头环绕老妈子丫头,后头殿着力士武丁,老妈子搭拂尘子涤尘,小丫们执纨扇扇风驱虫。那少年凭着黑檀几,上面青铜簋儿俱是不同类型的点心糕儿,陶盏上是分切好的甜瓜蜜枣,水果时蔬,一溜儿摆开,供得那少年浑如蓬莱神仙。
樊哙等一众小子哪见过这种场面,俱是呆了,踮脚伸脖子,懵然言声不得,刘季指点道“知道那是谁吗?赫赫鼎鼎的王府大少王陵是也,今来中阳里周氏书院就学,赶路困顿,在此少歇,即此大排场。看到了他面前那些瓜果点心了未?我今天可以让他请你们大吃一顿,管饱而厌,不过,你们就得就上回打我二哥的事儿,从我去拜礼赔罪,大家意下如何?”
樊哙楞不言声,刘即便远远指点王陵道“樊哙你不会不敢赌吧,呵呵?要不然,你让他请我大吃一顿,我奉你们之谁为大,这一辈子时时事事长随听差,你看怎么样?”樊哙挠头半天,道“我自不相信,王府大户人家,会请我们吃一顿,好,我们答应你,你要是让他请我们吃他的好果子,我们都从你而去,与你二哥拜谢请罪。”夏侯婴帮腔“我得推你为大。”刘泽也不让,道“也算我一个,不过,若是吃不着,反捱一顿打,哙哥可要开剥了刘三。”周偞不甘落伍,也说“就是,就是。”
樊哙点头称是,恨恨觑定刘季,只见刘季神色不惊,挥手道“那走吧,去了自然有吃的。”
真是一帮懵懂少年,揣定好奇惊惶之心,从刘季走近车輦之前,只见那刘季整衣顿冠,煞是模样,令大众停下,自己步步惊心而去,待到走至十来丈远时,只听得王府力士一声断喝“站定,何处来的山野小子?”众小子听得,犹如当头一雷,差点尿裤子作鸟兽散了。刘季回眸冷笑瞅他们一眼,这就激起了哙贼大的胆子,使眼神让大家站定。刘季竟落落大方道“等我,我去给大家请好果子吃去。”
但见刘季气定神闲,状作逸士模样,双眼觑定那王陵。只见那王陵此时正盛怒,使拂尘子乱打女佣人,一面呲牙咧嘴,一面摔碟儿、盏儿,瓜果点心撒了一地,四五个人正在百计哄他。正混乱间,他猛听得一声沉稳冷笑在耳边响起,并高叫“难怪,难怪······”此童声有如红玉在黄沙,虽小而分明。王陵一听,神色亢起,即刻应道“是谁在笑?什么难怪?”旋即又听到“你这么吃甜瓜,难怪牙疼,恐如此吃法吃下去,牙齿都会颓落矣。”
王陵闻声一震,抽着腮帮子,吐几口口水,急急道“知道我牙疼,还吃不了甜瓜,可不是神仙来了,请进来。”且说这王府武丁,有一人,年方十九,但长的一脸恶人纹,甚是凶相,一头饿虎轮廓,名唤驷均,人送绰号驷恶虎,忙过来阻止“少爷,可不知他是甚套路,勿要放进来。”王陵跳起来飞踹一脚,骂道“好个狗才,你难道不知少爷我牙疼的直要寻死,只须今日牙不疼,将你全家收孥都成。”气得驷均诺诺,怒气填膺。
众排开去,只见刘季轩轩昂昂,神仙之态,鸭行鹅步,见了王陵长身一揖,清声悦耳地道“王大少,你这么吃甜瓜,如何不牙疼?应该改改吃法,自然就不痛啦。”
俗话说病笃乱投医,这疼痛之事有转移就会缓解。王陵虽然年届十四五岁,因朝朝群众伺候着,心智尚幼,闻之精神一震,问“那该怎么吃牙不疼,你快吃与我看看。”
刘季不慌不忙,再掉掉王陵胃口,信口胡诌道“家父是牙医圣手,我们一众都是他弟子,了习医治保养之术。方才遥见你的吃相致病,患牙痛,所以过来冒死进言。”
驷均在旁听得,然不住道“什么圣手?既是牙医圣手?想必大家都知悉,是谁?你家阿翁?”刘季继续胡诌道“家父姓马名杀鸡,我姓马名杀牛,这位大少爷好生恶,小少爷权忍一忍,小子害怕得紧,急急要走了。”
王陵一看驷均多口坏事,还占着是自己的大少爷份儿,又长得恶,大怒,跳起来飞踹一脚,骂道“他哪是什么大少?一个作奴的,懂什么?什么长像恶,无用的下人,这儿都得听我的,唯我是王家公子爷。马小爷,你快快吃给我看,怎么才能不牙疼?快!快!”
刘季听了起身道“我还是招呼我小师弟们来吃给你看吧,他们比我吃的好。”便唤樊哙。
此时樊哙壮实墩儿正在那儿闻香淌口水,已是卯足了劲,及至一听刘季招呼自己,真个是呼呼狂奔而来,有如野猪拱进玉米地。双手并用,寻找着瓜儿枣儿直吃得风转残云,一派狼藉。吃毕,连打饱嗝儿,道“吃不下了,如果开恩,我去拉一泡屎回来,尚能再吃。”刘季摆手道“那就不必了,王公子可觑明白了?就这么吃,你就不会牙疼了。”王陵为难道“他这吃相犹如饿鬼,甚是难学,马大师,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呢?容我易学。”
刘季听了颔首道“看来如此这般,你容我小弟们吃一顿,你可以在其中挑一种吃法,如此也不行,那就非本人不可了,本人最后一定会教你一种最优异的吃法,保管你的牙疼即刻就会痊愈。”王陵听了,好不欢喜,即刻回答“好,太好了。”立马安排让夏侯婴等好一顿饕餮暴食,吃撑了。
刘季便对樊哙附耳小声说“好了吧?你们也吃美了,现在先回社稷庙等着,刘季随后就到。”樊哙道“还是一起走的好。”刘季苦笑道“恐怕吃撑了,就难走脱了。”哙等这才引去社稷庙候着。
樊哙等一干顽童在社稷庙苦等,一等不着,再等不见,眼见得天时不早,夏侯婴沉不住气了。道“哙大,刘季想是走了,忘了这事儿了,我们还是回了吧,要不,娘老子一路寻来,非得捱屁股巴掌也。”樊哙听了以为然,正要散,只见一人扛着一个少年大踏步走来,扔于尘埃,口中大骂不休“竖子,如不是念尔小,今日须整死你,让你真正永远走不了路了,再送官府,呸!须记得我驷均。”吐了地上少年一口,再补上一脚,扬长而去。
众儿惊骇,细看是,那少年竟是刘季,一时口鼻流血,额头上坟起一个大包,伤淤清肿,爬起来对着哙等笑,哙等见状大惊,刘季道“我去骗王府的甜瓜给大家吃,自然少不了一顿暴打,不过,又没打在列位身上,尔等都苦着脸作甚?好了,大家既然吃美了瓜果,可要说话算数了。”樊哙听了慷慨回答“好,算数、算数。”
刘季觅着水池,洗净了血污,整衣裳往地里去,觅着二哥在地里做活。一摆手,樊哙率众小子齐刷刷拜倒尘埃。朗声道“樊哙等给二哥刘喜拜谢认罪。”
刘喜猛不丁吃一吓,尚未转个神来,见刘季得意扬眉道“二哥,老弟出言必信,说话算数吧。”刘喜吃惊,忙说“三儿算数,算数,只是你······?”刘季也不理他,只挥手指令“完事了,我们走。”便率中小儿回到中阳里的社稷庙去。
且说这中阳里的社稷庙,在十字街中,前临通衢,后殿在一株百年巨槐,那槐叶云翳,有如伞盖,凉风时来,自鸣。树荫下有石几石凳,路人小息,里民议论,或拜祀诸神,是个人气之地。再说众少年来到社稷庙,刘季正色说“列位可曾立诺推我坐大的,不会不算数吧?”众少年面面相觑,皆点头称是,樊哙不服,道“只是我一直做大,为什么又让你做大?”夏侯婴挠头道“就是,天无二日,群无二大,可奈之何耶?”
刘季背手,道“好,那我两今天就来争大,虽然,我刘季大你们好几岁,我自不托岁数大,哙哥虽小,有道是;好不好,先进门者为长老。今天我两人争一哥,以公正为准,胜者为大,负者为小,不论他的年龄是七十,还是七岁?你们看行不?”
“好。”樊哙率众鼓噪。刘季颔首,道“你们看这庙前的古槐树,尔来有一两百岁了,是神灵树木,就让他来判定吧。”
樊哙一击掌,笑道“好,我知道怎么作。”他说完手足并用,蹭蹭爬上树去,别看樊哙年幼,却是顽劣,即刻又如猿猴,再上去一枝桠,翘脚高卧,惬意非常,心里寻思;我已经高高在上,俯瞰地上人等都小,我为大一定也。”不由得纵声大笑,俯瞰着刘季。
刘季审视樊哙,良久才说“哙哥本是老大,没想到今日反成其次,变小弟了。”樊哙不服,在树上吼“我高高在上,高居你们的头上,你们悉被我踩在脚下,我不是老大谁来大?你在放屁。”
刘季不急不躁,沉思于静,平张双臂,如鲲鹏海动,条条陈诉“你我就以此树木来定争大,我来问你,此树是不是从地下往上长的?是下面先长,还是上面先长,是下面大?还是上面大?”樊哙一听,顿时无语,周偞道“是下边的大。”
刘季又道“此树绝对不能没有下面的根本,但是可以没有上面的树冠;换一句话来说,决不能只有上面的树冠,而无下面的根本,世上哪有空中的树木?大家,说是与否?”
樊哙理屈词穷,夏侯婴、刘泽、周偞全部都叫“刘季言有天理,我们愿意奉你为大。”樊哙滑溜下树来将刘季按在古槐树下的白石几上,率众纳头便拜。
樊哙谓众小儿道“我是前老大,现在作最后一次主,诸位跟我来说,咱们言必信。”大家纷纷附和“咱们言必信,现在奉刘季为大,愿听老大指使,有难同当,好事同享。”
刘季在石几上忙还礼,道:“好,我刘季既然为大,即当为大之责,宁先伤我不伤列位,当然也该先有我而后有列位。我马上就与大家分富贵,樊哙,封你作候,甜瓜候;夏侯婴你做煮枣候;刘泽你鼻涕长就做鼻候,周偞做大马猴。”大家听了狂笑不止,好不快乐。正在酣然,众少年又来罗拜致谢。忽听的有一人自树后转出来,拊掌道“反了,反了,我要告你等小子谋逆之罪,在僭作朝仪,我要告到寿春王庭上去······”
众少年一听,直吓得面如土色,但不知何人来到,欲知后事,请看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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