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站在梯子旁,对东哥道:“东哥,你先上去。”
东哥没有二话,直接就往上攀,其实也没多少阶梯,就碰到了头顶上的铁栅栏。
东哥咬牙往上面一顶,铁的栅栏门就往上打开了。
东哥爬上去后,对下头唤道:“是个炉灶,这暗道修得,也就任少会这么弄了。”
萧亦又让阿苗上去。
阿苗清楚,他让自己走中间,是怕她跑了。但是这会子,她就算会离开,也没有任何可以离开的机会啊。
待三人全都穿过炉灶做的地穴出口后,萧亦让东哥将铁栅栏下头的堵死,又把大锅架上去。
做完一切,萧亦才领着东哥与阿苗出了这间灶房。
阿苗这才发现,这儿竟是临街的宅子。
且这个宅子的窗户往街上望去,正是通往盈雪庄的青石路面。
适才她好像与信王就是站在那个铺子前说话的。
街道上早已一片凌乱。皆是四处惶恐奔跑的人们,也有从盈雪庄得以逃生,狼狈不堪的被人搀扶着。
受惊的马儿,尥蹶子不受控制地四处奔跑,撞翻屋舍摊子,整条街道都毁得差不多。
阿苗看着那些个头上都是血的人们,心里说不出滋味:“你不该这样,里面那么多人,都是都是无辜的。”
现在想来,如果都是萧亦安排的这一切。里头多少人都是无辜的,他罔顾人命,冷舞、洛洛也不知生死?
想到这些,阿苗心都绞痛起来。
萧亦这么做,就是为了将她拎出来,煞费苦心,却连累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萧亦看着阿苗泪眼盈盈,嗫嚅一下,试着解释:“留在那边的人,都是知道底细的,坏事儿没少做,好事没做过,贪图宝物,真相信有什么玉皇,死有余辜!”
“不是全部都该死,就算没有好人,也有人可以悔过的。”阿苗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是菩萨心肠,不是仁慈得可悲。
洛洛与冷舞与她朝夕相对,焉能没有感情?她们并不是恶人,只是只是属于信王府的婢女?就该死吗?就死有余辜吗?可能在萧亦眼中,就是这样。
这是他的立场。但是阿苗的立场,看见的冷舞、看见的洛洛是已经有了感情的亲人。
她如何能够接受?
就算信王与朝廷迟早会有一战。但信王待她的一切,是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她的。若是没有信王的善待,她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信王是为她寻找金凤宝玉,才会去盈雪庄的。如今盈雪庄被炸成废墟,肆意燃烧的火海还没有灭去,若是还活着,没准会留在那些坍塌处搬着木有,刨着地来找寻自己。
想起这些,阿苗若是无动于衷,就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阿苗看向萧亦,想问他,知不知道信王是死是活?
但是对上萧亦的眼睛,她竟无语凝噎。只因他满头的血,是之前被男人还有厮用花盆砸出来的。还有身上的的伤口,断剑还插在那儿,竟还没有处理。阿苗想质问他,想数落他只顾着私欲,罔顾了很多东西
,但都化作了心中的无奈,硬生生压了下去。
街道外传来大批人马进入的动静,靴履踩上路面整齐的步伐,除了军士,再没有其余可能。
原本对视的阿苗与萧亦都透过窗户往街道看去。
一队队穿着铠甲的士兵,有骑着战马的骑兵,有持着长枪的步兵,一队队从街上穿行而过,齐步奔跑着往盈雪庄赶去。
萧亦眯了眯眼:“信王带来的人马,比想象中的多。”
东哥则是在旁边的另一个窗口,有了新发现:“看,盈雪庄方向有旗火。”
阿苗顺着东哥看去的方向,便瞧见天空绽放出来的紫色烟火。
“是信王搬救兵召集人马。”萧亦道。
东哥看向萧亦,“那现在怎么办,街上的这些兵是信王的,咱们怎么出去?”
此时,有大兵排着列队从盈雪庄折回,又分散四周,开始搜查周边。
萧亦道:“他们开始搜查了,很快就会搜到这边。”牵着阿苗朝后面走,“翻墙去后面。”
东哥立即跟上,这个宅子本来就是民宅,墙也不高,用椅子什么的一垫,就连阿苗这样的身量,翻到另一边也是轻而易举的。
隔壁也是一座宅子,比之前的略大一些,并排着两个矮房,萧亦敲开一个紧紧关闭的残破门板:“发芽了,快插秧。”
一听就是暗号。
果不其然,门被打开了,开门的便是一身大红袍服的任少。
任少这人,阿苗只见过一面,还是当时的姜三郎为了与归云斋合作卤料生意的合作条款,领她去渝州城的时候见过一面。
就算已经有三年多,但阿苗依然可以一眼就认出,他是任少。只因任少的特点太好认,虽然模样不见得出彩,对于轻微脸盲,见过的人容易忘记的阿苗,都会很轻易将他记住。这是因为任少一年到晚,都只穿红色绣金线的袍服。而
且他的脖子上必然挂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任少都已经是有好几个孩子的男人,估计现在比三年前又多了几个,但他依然是江湖上,或是商业届,唯一只穿红衣,戴金冠,绣金金锁不离身的那个任少归云斋少
东家。
任少看了一眼阿苗,却也没有一直盯着,立即便拱手道:“殿下,随我来。”
原来这间屋子还有里间。
任少将几件袍服拿给萧亦,“殿下、东哥,换上。”
外头又有人敲门,听声音是两重一轻的节奏。
任少道:“自己人,我去看看。”
萧亦一直盯着阿苗,东哥看着萧亦的模样,拿着袍服识趣地到外间去了,出去前好为他们关好了门。
萧亦拿着衣服,并没有急着更换,像是被人施了法,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阿苗避开他的目光,因为太过灼热,太过提醒道:“换衣服,敷药吧。”
萧亦这才有了反应,径直开始脱身上的粗布衣裳,并且开始扒掉脸上易容贴上去的那些褶子与老人斑点。阿苗心烦意乱的,目光在里间不大的地方扫来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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