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荣国公府楚斩天领着宣明帝的亲兵,拿着圣旨,来到盘山镇。在盈雪庄的废墟前,狠狠地与信王爷的人手拼了一仗。
打仗是为了国家安定,而那一天两边交锋,根本没有对这儿百姓有利,使得不少人怨声载道的。
他们心内苦练天,暗骂这些个朝中官员,一个个人模狗样儿,穿好的,吃好的,却也跟地痞流氓,江湖莽汉的德性一模一样,一言不合,就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两边打架的事儿,平头百姓是不管的。想管也管不着。
但他们原以为楚国公的前来,就会让魔鬼一样的信王殿下消停消停。原先有多希望,这会子就有多失望。
楚国公前来不是针对信王爷的。
也是捉拿刺客,也在找人。
现在何止是信王爷在盘山镇上弄得鸡飞狗跳,等同又来了一批,还两边遇见就容易起冲突,一个不好,就是翻天覆地。
这两天,街上又多了不少被掀了房顶的屋子。门板窗户桌椅什么的,就别提了。总之,几百年都没有这样的事情。
这让安分过日子的人,怎么活啊?
如今的盘山镇,一会儿死气沉沉,一会儿像是战争爆发一样,紧张兮兮。胡同深处的破落民宅处,看起来已经废了,屋顶是昨儿个被人掀翻的。这条胡同已经没人住了,百姓已经不在家里待了。寻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大家伙抱成团,取暖壮胆
的挤在一起。
没人住不等于没人继续搜查。又是一队兵士,拿着火把来来回回地查找。坍塌的废弃木板、土胚墙都用刀剑棍棒搅了又搅,这哪里是搜查,已经跟挖坟头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才离开,待人马走远,柴
禾堆下有了动静。是一个男人,好容易从埋着自己的柴禾堆深处爬出来。猫着腰走了几步,寻了个位置,又蹲在柴禾堆旁边。这人正是东哥,这些日子,他是最难熬的。去石室的话,太子与爱妻在那儿,他没脸待啊。就算他们啥都没做,东哥也清楚,这是一对分开几年,曾经多么恩爱的一对夫
妻。
他心有千千万的担心,却终归是离开石室,在信王爷的魔爪内缩着,探查消息。没被捉住已经万幸,出去的路子,也是没有眉目,东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么下去,根本不行,宣明帝不日便会抵达盘山镇。
可太子殿下不肯回宫,当真想要带着爱妻远走高飞。但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
东哥叹一口气,颇为无可奈何。
“喵喵”两声不伦不类的猫叫传来,东哥循声看了过去,发出了狗儿害怕的呜呜声响。
没过多久,一袭红色袍服,带着偌大金锁的任少寻到了柴禾堆旁。
两个大男人一照面,东哥挥手让他到角落去。是个坍塌木板倒在地上,架起的一个狭空间。
任少捏着鼻子,“你没毛病吧,这是茅坑,不臭么?”东哥斜了任少一眼:“兄弟我差点被逮住了,憋在这边半天,容易么?”瞅了瞅任少,皱着眉道:“咱们现在是偷偷见面,我没法进你的归云斋,你也好容易才混出来,怎么
还穿得这么招摇?”
任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叹道:“一有机会就溜出来,躲过信王的亲兵也不容易,哪里有时间换袍子?”拍了拍东哥,“咱们说正事,你觉得真应该这么来?”
东哥压着声音,开口道:“楚函这人够阴的。咱们是不能全信,但这当口,他说的,难道没有道理么?”
任少道:“其实这么问你,也是问我自己。”楚函说:太子若想要为她续命,离不开权势与财富,权势是为了拥有她,财富则是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甚至连财富都买不到的心力去保护她,才有机会不让寒症夺
去她的性命。”
楚函还说:太子不做太子的话,是没能力让她活下去的。但是反之,他继续做太子,目下是与她相守的时候吗?
东哥道:“太子想要躲起来,守着媳妇儿过日子,做回原本的姜三郎,这心思咱们都明白。”
任少道:“太子说,任家上下不会受牵连,而东哥你呢,领着嫂子与两个狗子,跟他一起走。”
“关键是现在走不了啊。”俩人齐齐地喟叹出这句。
东哥与任少皆楞了一下,不是被默契而逗笑,而是这是事实。可是让太子接受这个事实,放手离开阿苗,东哥与任少皆知道,这是个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东哥沉吟须臾,又道:“太子今儿又发热了,这反反复复的,偏生他自个儿不当一回事,我不是没受过伤,这么发热就是伤口没弄好,上的药是好药,可没有大夫另外开方
子,就是头牛也不一定会好起来吧,”他显得有些颓废,萧亦一意孤行,是可以理解,但……
按着萧亦的意思,原计划是先跑出去,远走高飞。
可是目下是,信王在盘山镇的势力出乎意外的大,暗皿堂还是信王的人手,这情况,本就为难。而现在萧亦的身子就算没有大碍,可阿苗的身子骨,就像楚函说的,经不得别人这么随便带来带去的。真真比温室里的娇娇花都还精贵不知道几分呐。没有顶级的权势,
用常人做不到的人力物力去悉心呵护,便是让这朵花快速凋零枯萎。
“她吃了药,现在好些了吗?”任少口中的她自然是阿苗,如今他与东哥,真心不知道如何称呼她。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两个大男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却被这弄人的造化给搞的晕头转向。“楚世子那天去找我,还带了药,这是清楚我知道太子殿下在哪里。”任少低沉的声音,声地说话:“楚世子到现在都没跟荣国公说出太子殿下的消息,不就是让太子殿下
想清楚么?”
东哥点头:“十日的药,这是要让太子殿下跟她相守几日。指望太子殿下……有时间想清楚。”
任少道:“嗯,楚世子被信王弄得体无完肤,在归云斋里躺着,荣国公都哭出来了。”
“亲儿子这样,不哭才怪。荣国公会善罢甘休?”东哥问出一句。
任少道:“谁知道呐,估计是楚世子给劝住了,皇上来了,这事不是会更乱了套?”
东哥道:“你给我的那包药,我今儿塞给她了。”
任少吃惊地看向东哥,原以为这事儿还有待商权,今晚肯定是要决定的。
没曾想,东哥已经……是的,做都做了,她的抉择,太子殿下之后的态度,该面对的总该面对,该承受的,他们也受着。全都是因为没有其它法子,无路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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