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宫的时候,就有人说了,太子妃与信王妃长得太像,看见太子妃时,还以为是当年的信王妃。那一刻我就猜测,信王妃会不会是你!我想尽办法,都没探查出信王府里的情况,硬是掰着手指头,算着你何时入京。都说太子萧亦最是喜欢站在宫门前的塔楼上,看着旭日升起。那是因为你会从信王王都来京城的方向,我就像钉子一样站
在塔楼顶,看着东面,一天或是一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盼前来京城的信王妃是我心里朝思暮想的媳妇儿!”
萧亦说到这边,自嘲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又喃喃念叨:“是的,我是真的好没用,丢了媳妇儿,还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
“别说了,别说这些了。”阿苗闭起眼睛,不忍再看萧亦那带着悲哀与无助,深情且疼惜自己的眸眼。他是姜三郎时,当时姜家再是困难,他都扛了起来。谁敢说他没用?聪明如此,过目不忘,人家十年寒窗苦读,都不见得在科举有个什么结果。可他读了多少书,读了多
久的书,别人不知,她薛阿苗焉能不清楚?都说太子是在清风观里多年,实则阿苗后来在知道萧亦是太子的时候,想过的。明明是他参加科考,连中三元,在殿试时因为面容,也是与宣明帝父子连心,才……相认的
。萧亦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愿停下,一句句继续说着:“你在御花园,被信王抱在怀里,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你……怎么敢这么心安理得地靠上去?嗯?”萧亦是个男人,最伤心时都没有哭,这时候在她跟前,竟然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人前的清冷,甚至装作孤傲,都是他千疮百孔,日夜思念时,为了掩盖这份纠结而苦涩的心境时
的表像而已。
阿苗凝噎,这时候的她难道与他一样,句句诉说着三年来如何强颜欢笑,与自己身上的寒症如何斗争么?
三年来,她是锦衣玉食,她是衣食无忧。她是有奴仆成群,她是每日嘻嘻哈哈。她每天努力扮演假的信王妃,不想做楚嫣儿,可她也不能做薛阿苗啊。想哭,想他,想家,谁人能说?也只能在帐内望着帐顶,整夜无眠,思绪纷乱,最后该干嘛又要干
嘛。
都是相思,都是惦念,都是……对未来的迷茫。“那你如今想怎样?你跟窝现在就是洗澡的地方都快没了。一个男人找媳妇儿,要有房吧?要有康健的身子吧?你现在只有一个跟箱笼一样的屋子,朝不保夕,不见天日,还一直发烧,鬼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命都保不住,你这边谈什么伟大爱情的情操,你说你知道我是谁?我都糊涂了,至今你将我劫持到这边,说我是你媳妇儿,在我眼里
,你只是个劫犯,拘禁犯,如果我死了,你还是杀人犯?”阿苗终于忍不住了,一句句如同机关枪一样,直射他的心房。
他在说心境,阿苗说的是现状。
思念悬挂在心间,是他们的执着。
可现实是残酷的,事实上就是这样,他们如今被关在这儿,这就是真正的团聚吗?
阿苗不忍说这些的,但是他再不好好照顾自己,她真的不敢想下去。
心碎的感觉,许就是这样。无奈的感觉,也是这样。
总之没有一个感觉是让自己舒坦的。
“殿下。”东哥趴在入口的通道上,许是他俩在吵嘴,焦急地拍着洞门,唤着萧亦。
萧亦像是听不见一样,目光依然烙在阿苗的身上。
良久后,萧亦终于开口:“这就是你把东哥给你的药下在水里,然后要离开我的原因么?”
阿苗眼眸闪了闪,看向他,他当真知道东哥塞给她一药包的事情。
阿苗抬起手,手里捏着纸包,“你说的是这个吗?”苦笑道:“就算那杯水里真的被我下了这东西,我要逃出去有错么?出去才有机会让我活下去,我要活命!”
在雪山上,她濒临死亡,当曾经放弃过求生,可是后来活了下来。她不再绝望,不再拼命,她要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
萧亦楞然,原来那杯水,真的只是她给自己倒的一杯水。阿苗苦笑一下,又咳嗽了起来:“我累了,要睡一会儿。”适才说了那么多,现在浑身又开始疼了,胸口的压迫感让她呼吸吐纳都很吃力。阿苗径自走到角落,蜷上木板床
榻,将被褥盖上。她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想说。心里有事万般的不是滋味,清楚萧亦是在意她,而忽略了他自己。也清楚,他为自己的付出,甚至连太子之位都想抛弃。只是天不如人
愿,他们现在就只能困在这儿。太子失踪,势必大乱。而她失踪,信王看起来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殿下。”东哥有些焦灼地拍着门,萧亦走过去,打开洞门。
东哥爬进来后,看了看萧亦,又看着帘子后躺在上头的孱弱身影。“皇上,可能后日会到盘山镇。”东哥禀报,“老酒鬼才被任少找到,就被信王给拘押了。”
“为什么?”萧亦发问。“老酒鬼不是盘山镇的人,信王的人就怀疑他,说逗留在此的理由不明,信王现在是什么怀疑就抓什么人,不管青红皂白。”东哥心里微微恼火。信王现在是……宁可错杀,
不可遗漏。
这样子的情况,他实在没法找到绕过信王哨卡与巡防的亲兵啊。
东哥将情况说清楚,也听见了适才俩口的争执。心里也是乱的可以。
阿苗有些讽刺地说出一句刺激萧亦的话:“你反正是不出去的,我……也出不去,那就在这儿等死吧,我陪你。”
萧亦扭头对阿苗道:“你别这样说,会有希望的。”转而对东哥道:“你出去一下,我与她说说话。”
东哥犹豫一下,出了石室。
萧亦见到东哥出去后,躺在了木板床榻上,与阿苗并排躺着。阿苗背对着他,萧亦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手臂环上她的腰,头再次趴在她的背上,脸儿轻轻摩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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