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钟离艮许久后才从犬舍边缓缓站起身,碗里的狗粮吃了一半,金狐又缓缓趴在碗边,头凑近碗沿把鼻尖轻轻搭在上面。
她知道金狐喜欢银狼,知道它喜欢了多久,但她不知道,这种喜欢有多深,不知道够深之后那是什么。
等她放学回家后,才发现午餐在金狐的碗里原封不动。钟离艮在金狐边上席地坐下,用手轻轻抚摸着金狐的头,它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微微闭着眼轻轻喘息着。
“把狐一和小三只带回家吧,”突然的声音让钟离艮一惊,回头却发现姜如玉已经推着自行车站在自己身后。他的语气很轻,如同他的脚步声一般,如果是以往,金狐这时已经把头埋进她怀里不停蹭着,姜如玉这浅浅的声音,她就没法察觉。
“狐一,小三只……”钟离艮反应了一会,才一下站起来,快步朝姜如玉走过去。
“我去拿车,你等我一下”钟离艮正准备朝车库跑,却被姜如玉一把拉住,“我载你吧,夏叔刚刚骑另一辆车出去了。”姜如玉的语调,一直平平,只是‘我载你’三个字有些许不同。
“你载我?还是我来吧”钟离艮伸手去够车把,姜如玉却握住转到了一边,随后跨上了前座,侧过头示意钟离艮上车。
钟离艮迟疑地摸了摸鼻梁,随后跨上了后座。路上,姜如玉并没有说话,经过一个小水洼的时候,姜如玉没来得及转弯,直接从上面淌了过去。钟离艮被颠的一个没稳,差点朝后仰去,手顺势抓住了姜如玉的腰。
过了水洼,姜如玉捏了刹车,别过头看着钟离艮,又低头看着钟离艮还抓着自己腰的手。
“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刚刚,刚刚没坐稳……”钟离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手抓住背后的车座。
看她这样,姜如玉竟不自觉扬起了笑,趁钟离艮没发现,转过身继续骑车。
贰
他们到军犬基地时,狐一和小三只不知所踪,钟离艮转身望着姜如玉。
“我去训练场看看”话音刚落,人已经没了踪迹,姜如玉朝军犬基地回廊走去,金狐、银狼的窝已经被重新换过,退役犬荣誉墙上也挂上了银狼的照片,还有新年时得到的那块战狼的徽章。
姜如玉呆呆的站在照片面前,银狼,陪着钟离艮八年,那是它人生的全部。
“妈妈会一直在如玉身边,不怕……”四岁那个因为雷雨停电的晚上,妈妈把他搂在怀里,重复了好久同样的一句话。
“一直,这样才算一直吧。”他微微颔首,嘴角颤抖着撤出一丝苦笑,细声说着。
“姜如玉,快过来,我找到它们了”钟离艮从门外跑进来,扶着墙喘着粗气。“姜如玉,你怎么……”她压低了声音,放缓步子走到姜如玉身后,伸出食指准备去戳他肩,姜如玉转身,食指直直的点在了他的左胸,一次快速的心跳让钟离艮回过神,触电般收回了手。
“那个,它们在训练场,我们回去吧”钟离艮觉得耳角突然的发烫,不自觉地低头想用头发盖住。
“还愣着干嘛,走吧”姜如玉低头扫了她一眼,整张脸都红了,遮住耳朵有什么用。
带上四只已经有钟离艮大腿高的军犬,路上十米开外都不敢有人靠近,出来遛弯的宠物犬要不躲在主人身后,要不就是被主人一把抱起护在怀里,钟离艮不好意思的带着它们飞快地穿过街区。
到家时,已经有了零散的星星,金狐依旧是同样的姿势趴在碗边,狐一一看见金狐,就立马冲上去又蹭又舔,金狐回应性的蹭了蹭,又趴了下去。
钟离艮回头望着姜如玉,一脸的不知所措,“你很容易害羞吗?”姜如玉突然的一问,钟离艮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耳根又开始微微发烫,“我……我没有,现在金狐怎么办?”她立马转过身蹲下去摸着金狐的头。
叁
“让四只也跟着饿吧”姜如玉把狐一和小三只的绳子一一解开,拍拍手转身准备走,这几个字说得很是轻松,不带一点怜惜。
“饿着?姜如玉!亏得狐一那么喜欢你,你这是什么鬼主意!”钟离艮气不过,明明金狐已经够伤心了,现在还让四只陪着一起饿,不管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她照单不收。
“我说你俩跑哪去了,怎么把小四只也带回来了?”林君端着汤盆正准备给金狐换点新鲜的鱼汤,试试看它能不能吃点。
林君经过姜如玉的时候被拦了下来,“伯母,今天先别喂了,明早再说”钟离艮起身上前一把拿过汤盆,“你说说,不给它们吃金狐就能吃进去了吗?”
林君先是讶异,最后看着姜如玉,又看了看气的像醉酒上头一般的钟离艮,一下笑出了声。走过去搂着钟离艮的肩,“我们艮儿还没明白吗?金狐是妈妈呀!”说着就把钟离艮往屋里带。
“妈妈……”钟离艮一脸雾水蒙面的表情,望着身后的金狐,最后还是被带进了屋子。
晚饭之后,钟离艮趴在窗口望着花园里边的四只和金狐,训练了一下午,小四只已经饿了,时而会从金狐身边站起来跑到门口,等一会没人又跑到金狐身边趴着。钟离艮转身开始在储物柜里面大清查,“我的肉脯放哪里了?”
“钟离艮,你在吗?”正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姜如玉却极其不应时的敲起了门。
一番收拾过后,“干嘛?”门只被她开了个小缝,露出两只眼睛瞪着姜如玉。
姜如玉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推开了门,“今晚不喂它们,明天应该就会好了,你一直看着它们也不是事儿,送点毯子下来一起搭个棚,吃的就不必了”
说着一下扯出了被钟离艮压在被子下面的肉脯,撕开袋子就开始吃,“谢了,明天还你”。
大打开的窗户透过一阵阵海风,夏天到了,连海风都是咸咸的,窗外的松月樱已经换了新叶,挂着的木牌随风晃动。
“姜如玉!你不要太过分,你自己看看狐一它们,你不心疼吗?你还吃我最后一袋肉脯,你……”后面想说的全被一块肉脯堵的严严实实,姜如玉趁势拉开门缓缓走了出去,“记得拿几条毯子”随后把门一带,钟离艮的怒吼被降低了好多分贝。
帐篷支架有些旧了,姜如玉不敢用力去掰,只能坐在草坪上一点点的打开,不一会,汗珠就开始顺着发梢滴落。钟离艮抱着毯子,远远的看着他,本来想找他理论一番最后完胜潇洒地留给他一个背影,现在,看着姜如玉的背影,她却迈不开步子。
他,定是自己不能捉摸透那种人,本应该选择远离,每次却都自动选择成相信。
“你在赏月,还是在赏玉?”姜如玉并未转身,钟离艮四下环视一周,才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赏犬,不行么”钟离艮把毯子放下,也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一条条叠好毯子之后。她起身走到了松月樱旁边,伸手触摸着挂在上面的木牌,木牌上的男孩,像他也不像他。
“姜如玉,你究竟是谁?”一句嘀咕,和着海鸥的叫声而过。
转身望着姜如玉,他依旧在掰着支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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