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花下坐吹箫,
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
宛转心伤剥後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
可怜杯酒不曾消。
昨夜他又梦到她了,她倚在他的身旁,轻轻吟诵这首诗;她说离尤,我想你了;她的发落在他的颈肩,与他的发缠绕在一起;他伸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发,她却消散在他面前。有时候他多么希望这场梦不要醒过来,五百年了,她就像刻在他骨子里的名字,再也抹不去了。
五百年,物是人非。寒棣走了,巽风变了,紫罗也隐于魔界,惟他,从未变过。
云原说最近赶上了气候,生长了五百年的梨树就要开花了。唐玉撒开了脚丫在林子里抓落叶,光裸的脚踝已经布上了细细小小的伤痕。唐玉是她当年救下的那个婴孩,五百年过去,少年成长,这东荒大泽的小树丫也长成了大树。
又是落英缤纷的时节,窗外飘飞金黄的枫叶,凉风夹着湿意吹进堂内。他抚平翻飞的纸边,指尖落在那画上人的眉眼处,微微弯起嘴,低哑的声音从喉头发出,有些生涩,似乎很久不曾开口了。
“五百年了,我为你种下的梨树开了花,你呢,何时回来?”
窗外秋风轻撩梨花,卷起淡淡的清香。予柏站在树下,抬头看着被风吹起的一片梨花,伸出手接住。
“没想到这东荒大泽,竟还会有这般光景。”
他的视线落在他前方的白衣男子,那一身白衣似雪,仙气萦绕,已经不像是五百年前,叱咤六界的妖帝了。
他静默地走到男子身边。两粒白色身影,站在梨花林中,久然不语,肩上都落满了梨花。直到云原牵着唐玉的手,在他二人身后说:“殿下,该用膳了。”
予柏伸手接住一片梨花,说:“我带来了她最喜欢的秋梨酒,一起尝尝?”
月光清澈,落在梨花林中,秋梨酒的香味遍布东荒大泽。两人相对而坐,予柏为他斟上一杯酒,说:“这是五百年的秋梨酒,味烈却香醇,以前她一喝就醉,还嚷嚷着要跟我讨一坛酒给你。没想到……”他苦笑一声,举起酒杯敬他。
离尤拿起酒杯,与他回敬。他浅尝一口,耳边却突然响起她声音。
不是这样喝酒的!太不爽快了!你该这样一坛拿起来喝,这叫豪气!酒才有味。
他一口饮尽,香烈辛辣的酒水在舌尖蔓延,他却说:“是苦的。”
予柏笑笑,又给他斟上一杯。梨花飘落在桌上,落在他俩的身上,他们却浑然不知,只是相互敬酒喝酒,一坛又一坛。天渐渐露出鱼肚白,离尤抓着一坛酒,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予柏,起身走到一棵梨花树下坐下,喝完这最后一坛酒,仍不觉得醉。他抱着酒坛,看着满地的梨花,低沉的声音隐含着无数的思念,在风中消散。
“柒柒,我好想你。”
秋风清,
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
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柒柒,相思这杯酒太苦了。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吃苦呢。
柒柒,你什么时候回来?
柒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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