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三十?什么意思?”有些反应稍稍慢了一拍的人好奇的发问道。
有人问自然就有人回答,反应稍快一些的人听了旁边人的疑问之后,几乎是瞬间就嫌弃地扬声道:“笨蛋,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西三十当然就是往西三十里的意思啊!”
“嘘!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了去!”
可是这么明显的线索,没用多长时间,山阴河畔的众人几乎就都明白了过来,于是,几乎是立刻的,大家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山阴河的西边追去。星芜从山阴河畔最近的一颗高树上跳下来,拉着月箫就要往西跑。
“快走快走,我们赶快去西边看看!”
“你急什么?”月箫有些无奈地把他拖回来,看了一眼周围已经所剩无几的众派弟子,摇头道:“事情还未弄清楚,先别急着走。”
“还有什么没弄清楚的?西三十,都那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可想的?”星芜仰着头看着河面上已经又重新散开的船队,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这个时候平安和建安也从不同的方位走了过来,带着一丝跃跃欲试和不确定看着月箫二人问道:“月师兄,我们要跟着去西边吗?”
月箫摊开先前购买的会稽地图,丈量出图上标注的距离山阴河往西三十里的一处陌生的地标,仔细想了想,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去,我们直接去浮屠山。”
“这是为何?”星芜顿时有些急了,“河面信息明明就让我们去西边,你往东边去做什么?”
月箫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听到星芜的问话,又拿出他们先前记录线索的那张纸,指着上面的五行圈道:“第一,山阴河往西,不在五行中,甚至也不在玉玺传说这个故事中,不仅与我们在第一关得到的信息不相符,也脱离了这一轮比赛的主题;第二,河面上的船只虽然拼出了西三十这三个字,可是有说是往西三十里吗?数字后面并没有带具体的单位,会不会只是三十丈、三十尺甚至三十步?这些我们目前都还不能确定;第三,不管西面有没有其他线索,我们都应该先将五行之中的这四处地方先探索完毕,汇总所有的线索,再做下一步计划。毕竟,五行和玉玺传说才是主体,而山阴河西……“月箫合上了地图,神情慎重道:”我怀疑只是一处干扰关卡。”
“是这样吗?”星芜有些不确定地看看月箫,又看了看平安和建安。
建安见星芜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听月师兄的。”
平安则是沉着脸思索了一会,点头道:“我觉得月师兄说的有道理。”
“你确定吗?”星芜又看向月箫问道。
“我不确定。”月箫摇摇头,在星芜一脸无语的目光中接着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认为,我猜的应该是对的。”
星芜抬头越过山阴河往西看了看,又转头往东边目光依稀能见地巍峨耸立的浮屠山看了看,最后妥协地点点头:“好吧,你脑子一向比较好使,就先听你的。”
月箫笑了笑,一行人便舍弃了这一轮得到的直接线索,往东赶去了浮屠山。而出人意料的,他们刚刚到达浮屠山的山脚,就遇到了一个时辰之前分别的日耀、无伤等人。
“这下倒是省时间了。”星芜眼睛一亮,头一个出声,朝着对面挥了挥手,高声胡喊道:“老大!无伤!这边!”
日耀等人显然也老早就看到了月箫等人,双方都加快了步伐,朝对方走过去。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月箫看着日耀,同时有些奇怪地问道。“天坑可是有线索指向了浮屠山?”
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断,天坑处作为五行的最后一关,即使不是玉玺最终的藏身之地,应该是也有着指向最终关卡的线索才对。而日耀他们现在却出现在了浮屠山,难道这里才是玉玺最后的藏匿处?可是看日耀他们的方向和山上不断往下的人群,这里分明又不是最后一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浮屠山,是山阴河。”日耀摇头,又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少城。
少城会意,立刻上前半步,将一片纸张提给了月箫。星芜等人见了立刻好奇地围了上去,月箫接过纸张展开,只见纸张上面绘着一个类似于“川”字符号,只是这三处笔画上有些凸凹的波澜,和正经的“川”又有些区别。
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少城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在天坑那边得到的线索,只有这样一个符号,我将它抄腾了下来,老大说这水波形的图案指向的应该是山阴河。”
众人不需要仔细研究就能看出来这貌似“川”型的图案之上,显而易见的水波,只是——
“既然指向的是山阴河,你们为何又到了这浮屠山?”星芜替大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也是老大说的。”少城看了一眼日耀,笑着解释道:“老大说你们去的西边的虞皇宫,一时半会之间搜查的范围定然会是从西往东延展,而我们既然一开始就在东边,倒不如将东边的线索都先探查一番,再赶去与你们汇合,这样也能节省一点时间。”
星芜一脸恍然,不由夸赞道:“少城,你倒是很懂老大的心思嘛!”
少城脸一红,偷偷看了一眼日耀,往后退了半步。日耀没什么反应,仍旧板着一张棺材脸,月箫却是有些无奈地看了星芜一眼,然后又问道:“那浮屠山上你们可搜查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少城被星芜一调侃,没好意思继续说话,无伤见了便出声替她解围道:“山上的线索倒也是简单,只有两个字——北十。”无伤望向从浮屠山上下来,正一波波赶去北边的人群,接着道:“我们也正想找你们商议一番,接下来到底去哪。”
北十,难道就是往北边走十里这么简单?
月箫也将他们在虞皇宫和山阴河两处得到的线索与无伤等人分享了,虞皇宫和天坑这两处的线索应该都是指向山阴河这一个地标没错,可是这个“西三十”和“北十”又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星芜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假设。“这个往西三十和往北十其实指向的是同一处?而这两个坐标交汇的地方才是我们最终要找的藏玉玺的地方?”
星芜这个猜测并非毫无道理。毕竟不管从那一处地标算起,往西往北指到的都是一个很大的区域,而不是某一个地“点”,而若是将两个地标处的线索结合起来,两片区域就会交汇到某一个点,而这个点,便很有可能是玉玺最后隐藏的地方了。
“若是如你所言,这个西三十,和北十,又是由哪个地标往西或往北行这数十里的呢?”月箫问道。
“这还不简单。”星芜指了指浮屠山,又隔空指向山阴河所在的方向,朗声道:“西三十这个线索是在山阴河发现的,自然就是指的从山阴河为,往西行三十里的那一片地方,北十,自然就是指从浮屠山算起,往北十里的地方。这两处交汇,便是最后的终点。”
“你的猜测有道理。”月箫点点头,在星芜一脸得意的模样中,又掏出了袖中的会稽地图,摊开道:“只是你忘了一件事。”月箫指着地图上山阴河的标记,顺着河流的方向比划道:“山阴河乃是东西朝向,山阴河往西三十里,还是山阴河,和浮屠山北边十里这条线,是交汇不到一处去的。”
“那……”星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挠挠头,神色有些纠结道:“那就是指的山阴河往西再往北?少城不是说了吗,她们在天坑发现的线索也是指向山阴河的,说不定就是提醒我们最后的藏匿点是以山阴河为坐标的呢?”星芜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忍不住点起头来。
建安等人被他的样子逗得一乐,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月箫看着面前陈列的这几条线索,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星芜的逻辑也没什么毛病,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怎么看?”月箫不禁望向日耀。日耀虽然不善言辞,可是观察力一向很强,又是他们一群人名义上的老大——虽然几人中无伤的年纪才是最大的,可是江湖之中,老大看的从来都不是年纪,而是实力——所以关键时候,问问这位老大的意见,也是重要的。
日耀并没有发表什么长篇大论,他只是目光转向月箫,冷声道:“若真像星芜猜的那么容易,这武林大会,不开也罢。”
“呃……”星芜有些郁闷,月箫是在问日耀的看法,他扯自己做什么?还将自己贬到了还不如武林大会会组成员的程度。若是换了一个人这么说他,他早就回怼过去了,偏偏说这话的是他最害怕的日耀老大。于是也只能委屈地望着日耀,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月箫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我们还是分成几队来行动。星芜觉得山阴河西北方向或藏玄机,和他有同样猜测的,便和他一起去那一代探测一番,看是否有其他线索。剩下的人,若是有其他想法,也可以现在提出来,然后结队前去探查。”
“那你呢?”平安问道。
“至于我——”月箫低头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山阴河那处有别的信息,打算继续回那边看看。”
众人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星芜和建安、文章三人去了山阴河西北处,无伤、文章一起去了浮屠山北面,打算在那沿着与山阴河平齐的那条距离线,沿途搜索。
而日耀、平安和少城,则是留在原地,打算和月箫一起继续回山阴河查探。
众人散开后,日耀站在月箫身侧,目视前方,语气平静道:“这便是你最大的毛病,优柔寡断。”
月箫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两声,轻声道:“不是我优柔寡断,而是……我也没有把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又怎么能让所有人都得听我的?不如让他们随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这件事若是换成楚怀墨或者楚心严来处理,或许会和月箫一样先询问众人各自的想法,但是在楚怀墨或是楚心严心中有定论的时候,最后的结果,却一定是他们带着所有人一起按照他们的步调去行动,不会像月箫这样,让众人各抒己见,然后按照各自的想法分开行事。
或许有人会觉得强行让所有人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未免太过专横,但是,作为一个宗派的领导者,他可以倾听下属不同的意见,可以让手下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却一定不能因为他们的不同建议就有所动摇,甚至放任下属肆意妄为。一个宗派想要长久、想要强大,内部就一定只能有一个声音,只能有一个做决策的人,哪怕这个决定错了,众人也必须要拧成一股绳,齐头并进。
月箫听得进别人的建议,并且能够肯定别人的想法,这是好事,但是他却对自己的想法不太自信——虽然在没有充足的证据的情况下,他的不自信、不坚持是有道理的,但是……这大概也是他和楚怀墨最大的区别吧。
山阴河边的人依旧不多也不少,随着河面上那看似无序的船只每集合一次,便有着一大批人惊呼一声,然后三五成群地赶去山阴河西边,就如同从浮屠山上下来的人总是一窝蜂的赶向北边一样。
可是月箫总是觉得还有些不对劲,这一处的人聚了又走,可是山阴河畔围着的那群官兵却一直坚持守在岗位上,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不曾挪动半分。河面上的船只也继续往复,沿着几乎看不出规律的特定路线,孜孜不倦地排成“西三十”的字样,又一声不吭地散开。
月箫站在原地观察了大半个时辰,渐渐摸清了船只划动的规律。河面上一共有二十六只船,应该是山阴河东的一处码头,每隔一段时间,二十六只船便会排成一列纵队从码头处出发,然后沿着各自的路线慢慢散开,在河面排成“西三十”的字样,又慢慢散开,沿着不同的路线重新回到码头处。整个过程会持续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循环往复,不断地引走一波又一波的人群。
或许,这个船只发出的码头,才是“西三十”、“北十”这个坐标对应的呢?
月箫不由这样想到。
所以,难道这几处的信息指的真的是以此为,往西三十里,再往北十里的那个地点?月箫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地图,试图验证这一猜想的可能性——按照这样的估计,终点处应当是一片空地,难道玉玺正好就埋在这个对应地标下面?说不定过去挖上一挖,就能将玉玺刨出来?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山阴河畔围着的这一圈士兵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之前自己等人试图靠近的时候他们会向自己要通行证?月箫不相信这一切会是毫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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