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平氏坐在摇椅上悠哉地晃着,静初嬷嬷一边给她打扇,一边给她说着外头传的有趣的事。
当她听到某大门商户给自家女儿选婿的奇闻乐事时,她不禁说:“静初啊,你说这女人家能抛绣球找夫婿,男人家娶妻为何就没个花样?”
静初笑了笑,说:“那不叫人笑话吗。男人是不会承认自己会像女人家一样听天由命的。再说,夫人,那商户这么闹,是他们不怕。随便个穷小子镀层金也能不一样。实在接绣球的人看不入眼,商户本就不要什么脸面,反悔也是常有的事。您见过哪个大官家敢这么荒唐地把姑娘交给所谓的天意啊。”
“他们不是不敢,是舍不得。”平氏不屑地笑着,“他们都等着用自家姑娘换前程呢。”
静初笑笑,继续打着扇子。
“诶,静初,去年大公子招亲时送来的那些个画像什么的都在哪放着呢?闲了找出来我看看。”
静初笑起来,说:“老夫人这是要给二公子张罗了吗?”
“那可不。”平氏笑起来,“从前都是大公子的亲事给他耽误的,不然也不至于拖到这会儿。”说着,平氏变了脸色,“我可不想以后咱们仇府再添一个女将军。”
“夫人是说前几日大夫人领回来的那个女子?”静初问。
平氏没好气道:“那还能有谁。你看这大夫人自己都什么样,能领回来个什么样的丫头?肯定跟她一个德性。诶,我不是叫你去打听打听吗,怎么样,什么来历?”
静初笑起来,说:“大公子二公子都觉得老夫人不管他们的想法,其实老夫人比谁都看中他们心里的感觉呢。不然也不会叫静初去打探那姑娘的来历了。”
“我那是怕小妖精不怀好意,勾引子恕!”平氏嘴硬道。
“是是是。”静初福了福身子,抬起头来,笑道:“不过夫人,您真该见见那孩子,长得是真不错。”
“长得不错的多了,咱们府上的大夫人的相貌就是一等一的,可那又能怎么样。说明不了什么。”平氏复杂地说。
静初点点头,“那倒是。不过依奴婢看,那个东方姑娘和大夫人完全是两个性子。大夫人喜动,那姑娘喜静,应该跟她在庵堂长大有关系。”
“庵堂?”
静初点点头,将打听到的澜玉的出身来历说了一边,唏嘘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平氏叹口气,说:“这世上可怜人多了。咱们是给子恕娶妻,又不是开善堂。不过这孩子对子恕一片痴情,给子恕做个妾,也算给子恕找一个体己的人。”
静初笑着福了福身子,“老夫人慈悲。”
平氏笑着嗔她一眼,正欲说话,那边就来了一个通报的丫鬟,说东苑的扇萍姑娘带着十几个粗使下人朝这边来了。
平氏一怔,“做什么来的?”
丫鬟摇摇头,平氏就打发她下去了,对静初说:“你去看看,我现在不想见到那边的人,看见就烦。”
静初领了命,去了半天,平氏都快睡着的时候,静初这才回来,在她身边把东苑之事复述一遍,问:“您看这些回来的人该怎么安置呢?”
“一群卖主的奴才,留着也没用,都打发出府去吧。”平氏闭着眼慢吞吞地道。她本来派人去东苑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他们好好照顾大公子和大夫人,其次才是叫他们留意着东苑的动静。
这母子俩本就没有什么打探的必要,只是关心罢了,偏偏这些下人把这事搞复杂了,还破坏了母子俩的感情。
被仇徒查上了,竟然还分了阵营,真是有意思。既然在东苑待不下去,那正苑也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那大公子那边的人手……”静初问。
“他既然不喜欢我插手,那就自己找。我也乐得清闲。”平氏说着打了个哈欠,“不过也不能全由着他,里头总得有咱们一个人。”
“静初明白。”
“做得隐蔽些,别叫大公子不喜欢。”
这天仇徒和越宁刚才府衙回来,就见西苑的两个下人拦住他们,急匆匆地说:“大公子,大夫人,您们快救救二公子吧,老夫人不知从哪家找来一群官人家的小姐,一直缠着二公子,二公子都没法休息了。”
“这才什么时辰,你家公子需要休息?”越宁笑道。
下人对视一眼,愁眉苦脸着。
仇徒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既然是老夫人的意思,就去求老夫人吧,我们去了也做不得数。”
“可是……”
“二公子要真受不了,他自会去找老夫人的。”仇徒朝西苑远远看了一眼,便带越宁走了。
越宁望着仇徒的侧脸,问:“你就真忍心子恕娶他不爱的人?”
仇徒淡淡道:“你不也没管。”
越宁一怔,叹口气道:“我怎么管呐。就算我帮澜玉嫁进来,那又怎么样?我好歹有你疼我护我,可这个子恕,什么也不为澜玉做,我怕澜玉到时候还不如我的处境。”
“你明白就好了。这种事,子恕不开窍,咱们说什么都没用。”
“原来相公是想推他一把。”越宁笑道。
仇徒抓紧她的手,“不是推他。是得他自己想明白,到底什么最重要。”
“那对相公来说,什么最重要?”越宁俏皮地问。
仇徒抬起抓紧她的那只手,“你说呢?”
越宁往他怀中一扑,“我要听你说。”
仇徒不禁一笑,搂着她,“对于我,自然你最重要。你呢。”
越宁羞涩地埋在他怀里,“当然也是你了。”
说着,她忽地扬起头来,满脸羞红,“相公,我最近身体好很多了,能要孩子了吗?”
仇徒一怔,勉强笑道:“等明日问过郎中再说罢。”
“你总这么说。”越宁叹口气,旋即笑着拉起他的手,“不过我听你的,谁让你是我相公呢。肯定不会害我的。”
夜里,越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看仇徒睡着了,她起了捉弄地心思,悄悄地将手推进仇徒的衣衫中,仇徒一把抓住她,闭着眼说:“睡觉,别动。”
“可是相公,我睡不着。”越宁撑着头看他。
仇徒皱起眉头,睁开眼,他又何尝睡得着。已经几个月没与越宁同房了!越宁还天天躺在他旁边动来动去,他耐性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诱惑啊。
可他不能。
若与越宁同房了,时间一久,越宁还没有身孕,她肯定就会起疑心了。
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大夫也说治好的希望渺茫,难道自己能瞒她一辈子?
“睡不着就起来练剑。”仇徒看向她。
她一惊,笑道:“这是相公你说出来的话吗?你可从不主动要与我练剑呢。”
“那你练不练?”仇徒问她。身上已是燥热难忍,一是因为天气炎热他还要和衣睡觉,二是因为本能。无论因为哪一样,他都没办法在床上躺下去了。
越宁连连点头,“嗯嗯嗯。难得你开口,走吧?”
夫妻二人来到院中,两把木剑对垒半个时辰,打得酣畅淋漓,一身湿汗。
守夜的竹绣无奈地叹口气,不知道两人哪来的精力,但还是叫人烧了两桶热水,以便一会儿仇徒他们练完剑后沐浴所用。
新招来的粗使下人们也算勤快,手脚麻利,竹绣便也安心了,在院子里瞧着两位主子飞檐走壁。
又打了一会儿,越宁收了剑,扑到仇徒怀中,“相公,以后你天天这样陪我练剑吧。”
仇徒笑了一声,搂住她,“娘要是知道了,明日咱们可要跪宗祠了。”
“你不都把东苑的人换了个干净吗。”越宁笑着打趣着。
仇徒瞧了眼一旁的竹绣,竹绣吓得举起三根手指,急忙忙说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越宁一笑,推了仇徒一把,然后来到竹绣跟前,道:“他吓唬人呢,你去睡吧。”
竹绣连忙跪下,“大夫人,竹绣和两位姐姐绝不会再有二心的。”
“知道了。起来吧。”越宁将她扶起来。这事扇萍已经来和自己掏过一次心窝子了。
“那夫人你和公子要是打完了,就去沐浴吧,热水都准备好了。天热,出一身汗,经风一吹难免发病。”竹绣道。
“嗯。我们这就去。你去歇着吧。”越宁笑着拍拍她的手,然后来到仇徒面前,“相公,沐浴去吧?”
仇徒一怔,本来练了半个多时辰的剑,好容易败下去的火,噌一下又烧了起来。沐浴?那不是全毁了吗?
“咳,你先去吧。我突然想起来有个折子好像今天随手放了,我去书房看看,一会儿就来找你。”仇徒故作镇定地说。
越宁瞧他一眼,点点头,“好,那你快点啊,不然真该病了。”
“知道了。”仇徒淡淡地笑着推她一下,她便笑着进了浴房。
仇徒急忙吐了口气,快步朝书房走去。下了锁,推门进屋,挑了两本先贤圣文集,念了半天才沉下心来。
他瞧了眼书房的床榻,顿时来了睡意,便将就着在书房合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