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亮啊。
他想。
“我,我明天真的有事,你就……”他开口想解释什么,但业务不太熟练。
“嗯好,那我们周一学校见。”司加衍接话道。
路引哲微愣:“好,周一学校见。”
“话说那个小游戏机挺好玩的……”
司加衍专业话题的能力很好,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说起下午的事情,一句都没有提刚才的事。
司加衍上车走了以后,路引哲目送他们的小轿车离开,直到看不见才极慢极慢地往家走,只觉得这条路怎么这么短。
那个家灯光也是黄色的,却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他靠在门上,听到屋里他那对父母的声音。
“你今天上午是不是又把他关起来了?他同学今天过来找他,要是知道了,不就觉得你在欺负孩子吗?那他同学会怎么想?说不定认为我们对他很不好。”
呵,这听着真像人话啊。路引哲脸色漠然。
“关一下怎么了,他砸了老子的酒!我又没打他,最多嘴上说几句,这还不行了?我对他已经很好了,还想怎么样?”
“你还想动手?我告诉你,他是我们家的牌面,你已经够没出息,以后就全靠他了,你动都不能动他听到了吗,他必须每天都光鲜亮丽,看着必须像个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我让他上好学校给他穿好衣服,就是让他未来能有出息,不像你!”
男人似乎哼唧了一声,没敢说话。
路母踩着高跟鞋在家里咚咚咚地走,尖锐的声音穿门而出:“今天出去跟我姐妹们喝茶,她们就在夸我们家孩子,成绩好长得好,就是太那什么,哦对,太独了,结果今天他就带了个住俞月山庄的同学回来,多有出息啊,俞月山庄那小区,把你卖了都换不来一个厕所的小区啊!”
“既然这么好,他攀得上吗?”
“你别给我说这些话,我们儿子怎么了,他怎么就配不上当人朋友了?我这些年把他养这么好,就是为了让他以后有跟他那种同学搭上的资本,要不你话都说不上!我天天打扮得这么好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融入上层圈子,我们那圈子全都是富婆,境界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路父哼了一声:“都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那小孩胡诌的。你是不知道,那小孩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心思多着呢,今天早上居然还敢威胁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你儿子好?说不定别有所图,小小年纪的。”
“砰”的一声,屋里两个人被吓了一跳,一看,是路引哲开门后把门用力摔在墙上发出的声响。
“臭小子你有病吧,我他妈……”
路引哲狠狠打断他:“我能有什么可图的?图这个破房子?还是图整天呆在家里喝酒发疯的爸,还是天天出去攀富贵、教育儿子抱同学大腿的妈?”
他一拳砸在门上,轰的一声,将两个大人震住,尚未长成的身体里似乎蕴含着吃人的凶兽,路父和路母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让人胆寒的浪潮,呼啸着要将他们吞没。
“你,你说什么?”这孩子平时不声不响逆来顺受的,很少会跟他们顶嘴,怎么突然发疯了?
“别人要是知道我有这么一对父母,估计全都会退避三舍吧。”路引哲冷笑一声,甩上门后径直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楼下传来那两人的声音:“要不是老娘,你们两个男人能有的住有得吃有得穿?这个家不是靠我、靠我们家传下来的百年茶苑撑着的吗?现在大的天天呆在家里吃软饭,小的嚷嚷着嫌弃父母,你能耐,你能耐你就滚啊,搬出去啊。还有我这个破房子价值高着呢,不然我会一直住在这里?不识好歹!”
“行了别吵了,让人笑话,我都说了把他关起来,关起来就眼不见心不烦。我就一直觉得这孩子是不是长歪了,怎么跟我们家这么合不来呢,我一见到他就烦。”
“你滚,我儿子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吃软饭的老男人强一百倍!”
“诶好好好,你儿子最好最优秀,我是这个家里垫底的行了吧。”
路引哲轻车熟路地塞上耳机,将房间里所有灯打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把思绪沉静下来。
明天那女人不出门,会在家里待一天,所以他不想让司加衍过来。
周一,快点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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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司家兄妹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早餐,上周司加棠几乎天天赖床起不来。
“你居然起得比我还早,看来你真的要努力向上了啊。”司加棠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说。
“一日之计在于晨。”
司加棠盯着他不住地看,司加衍左手熟练地舀着什锦粥喝完,抬头问她:“看什么?”
“你的起床气呢,怎么不见了?”
司加衍笑了笑,用餐巾纸把手擦干净:“哪那么多起床气,每天能舒舒服服地醒过来已经很好了,睁眼就是天亮,多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司加棠莫名:“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谁睁眼不是天亮了,你失眠吗?”
“身体不好的人,那些人会因为病痛,常常一宿睡不着,或者睡着了半夜也会疼醒,就只能睁眼到天亮了。”
“额,你没事吧?鸡汤喝多了?”她哥不爱看书啊,学渣一个,从哪里喝的鸡汤这么有效果?
司加衍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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