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弈躺在地上,头顶是遍布着裂隙的庙宇。他半撑起身体,浑身痛楚难当。
而庙门之前,紫衣中年人手持长剑,将面前纠缠阻拦多时的鹤发老者斩于剑下,拔出剑身时,浸血剑锋折射出一线冰寒的雪白,直直地映在苏弈的眼前。
“不!”
浑身血迹的少年吼声惨烈,跪伏在地上向老者爬去,仰头骂道:“恩将仇报,狼子野心!卢正河,你阴险无耻!”
紫衣中年人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拖剑向前:“你还以为自己是天潢贵胄,靠一张嘴就能让人荣华富贵、定人生死浮沉么?……卢某只是奉命行事,送你上路。”
正在这一剑即将斩下的瞬间,王菱歌豁然站起,手中一颗黑色棋子砰地弹出,打到即落的剑身上,随后立刻叉手行礼,自报家门道:“上阳王家嫡传,王菱歌。拜会紫鹰侯前辈。”
剑身微颤,落偏了一寸,刮落苏弈的一缕长发。
卢正河眯起眼望向黄衣少女,沉声道:“上阳王家,要与二殿下作对吗?”
李盛德随后上前一步,抬臂将王菱歌挡到身后,恭敬道:“前辈莫怪,我家小姐涉世未深,冒犯了大人……”
不待李盛德话毕,那把长剑便又避无可避的朝苏弈斩落。就在王菱歌心急如焚之刻,卢正河的剑身忽而又顿止在空中,分毫不得寸进。
苏弈怔了片刻,随后忍痛撑起身体,沾血的手紧握着腰间的匕首。
卢正河以为仍是庙中王家人作祟,谁知抬眼望去时,那十余人也是惊愕万分。而手中之剑,抽也抽不动,拔也拔不得,几乎像是鬼怪之事。
暴雨倾盆,闪电如刀,更添可怖之气。就在此刻,控制不了的宝剑忽而从卢正河手中脱离,漂浮在半空中向他刺去。
宝剑悬空回刺主人,真似神怪所见!卢正河慌乱躲避,见到从方才起便自顾自静坐火堆旁的清瘦道士站起身来,雪白拂尘轻轻一摆,那柄剑便又不动了。
庙中静寂,唯有雨声纷落。
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手持拂尘,缓慢地踱步而来。衣襟自然随风而动,有翩然之风度、出尘之气韵。加上这幅难得一见的好相貌,几乎让人疑心是谪入凡间的真仙。
崔无命操纵着一根无形的精神力触手紧紧地握住那柄剑,面色悠然地站在卢正河对面,声音懒散地道:“这位信士,我与这剑下之人有几分渊源,信士可否高抬贵手,将他舍予小道。”
众人俱不敢言。当下江湖中能修炼至隔空控物者,一掌可数,何时冒出来这么一个年轻道人来?指不定是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出关,不知他性情如何,竟还如此自称。
苏弈倒是反应得快,他猛然扑倒崔无命脚边,叩首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多谢前辈……”
还不待少年将话说完,崔无命手中的拂尘便轻轻向下,敲了敲他的脑门,止住了这几句话。
道人犹立原地,含笑看着卢正河,似是真的只是随口索要,并无多大的杀心。
他越是如此,众人就愈发觉得此人神秘莫测,性情难以揣度。
卢正河思量片刻,拱手道:“前辈莫怪,江湖事,我乃奉情海剑仙之令,还望前辈看在剑仙的面子上,容我……”
不待这一语落下,那柄剑倏忽插入地面,剑身寸寸碎裂,停顿半秒后,化为飞灰。
万籁俱寂。
紫衣中年人言语骤顿,背后浸满冷汗,抬手退出庙门前,压着惧意问道:“还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立在原处的年轻道人侧过身,声音仍很慵懒,仿佛还未睡醒一般,声音却力透雨幕,清晰地响起。
“道号明玄。”
众人将此名记在心中,皆是退开几步,尤其是方才议论过崔无命的,简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卢正河远去。苏弈险而又险地逃过一劫,他冒雨将拼死守护他的老者安葬在附近,再入庙时,已然浑身湿透。而庙内静寂无声,方才救了他的道人坐回了火堆旁。
苏弈浑身力气尽卸,倒在崔无命脚畔时,喉腔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崔无命目不斜视地拨弄火堆,在心中叹息道:“当主角都这么惨的吗?”
【有句话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崔无命将之前友情赠送的披风扔给小可怜主角,指尖碰了碰脖颈上的珠串,脑海里渐渐放空。
不知道阎哥现在在哪里。
可是如果遇到阎哥的话,他一定绷不住高人的人设,下意识地想要跟在他身后了。
……真糟糕啊,崔无命,你要被养出毛病来了。
他惆怅地想。
第22章 您的大魔头已上线
苏弈晾干湿衣,披着那件看起来便很重的披风,面对着火堆,缩在角落里。
面前能够隔空控物的年轻道人倚望着面前火光,神情颇有些出尘的疏落,浑身透着一股与世相隔的味道。苏弈鼓起勇气又退却,如此几番,才低低地问:“明玄道人,您为何救我?”
因为你是主角。崔无命瞥过去一眼,心想这个位面的背景可别是个经典的点娘文,那不是要动辄成百上千万字,刷怪升级收后宫,铁杵磨成针才行?
苏弈不敢与他对视,却因为还有几分未磨灭的少年气和胆识,定了定神,继续问道:“无论如何,只要我能活下去,就会好好报答您老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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