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手一抖,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
他想将手收回,可手被用力扣住挣脱不开,不得已颤声道:“师尊……”
这一声叫出去,本是想求饶的,可听起来仿佛在撒娇一样,楼云脑子已经完全罢工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求什么。
祁朝闻声动作一顿,轻轻笑了下。
“想什么呢,今天不会动你。”
雪色衣衫被拉下,露出大片冷玉般的皮肤。在心口处的位置,有两道剑伤突兀地交错着,一新一旧,虽然都已经愈合了,但与四周的皮肤依旧格格不入。
目之所及的皮肤皆是一丝无暇,唯有那两道剑伤,像是某种深刻而滚烫的记号般,执着地留在那里。
楼云盯着伤口处,神色有些发怔,他缓缓伸手抚过那里,指腹传来微微凹凸不平的触感,和下面有力而灼热的心跳。
即便没问出口,祁朝也没说,但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两道伤疤,是被刻意留下的。
自小习剑,在此间立于剑道顶峰,被称为剑尊,要说一路以来从未受过伤,那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这片衣袍下,唯独只见这两道交错的剑伤。
楼云手指停留在那片胸口处,心底忽然有些难过,他沉默片刻,闷声道:“为什么?”
祁朝看着他,平静道:“有段时间怕牵连到你,所以不能来见你……那时只想给自己多个念想,没别的意思。”
他退开一些,将楼云拉起,动作自然地帮对方理了理散乱的发尾,正色道:“此次于我而言是为一劫,破劫之后,修为必会更进一层。近日已隐约感到破空之气,想来境界已经压制不住了,不久便会飞升上界。”
楼云一愣,怔怔地看着祁朝,一点一点消化着这段话的意思。
……飞升上界?
意思是说,过不了多久,师尊便会离开了吗?
绵密的闷痛从胸口蔓延开,楼云只觉得脑内空白一瞬,什么也不能思考了。他看见祁朝的嘴唇开合,似乎还在说什么,可他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祁朝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看向楼云的目光颇为无奈。他捏了捏楼云手心,示意对方回神,然后继续道:“楼云,我是说,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们以后经常回来也行。”
楼云根本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点点头,勉强笑道:“那、那恭喜师尊了……”嘴角是笑的,看神情却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了。
祁朝静了一瞬,看过来的目光变了几变。
“你真是……”祁朝欺身上去,覆在了那片乱说一气的嘴上,“在我面前也能走神成这样。”
楼云感到唇上覆上一片柔软,随即一股微弱的刺痛弥漫开,令人神经一震。
对方很快离开,楼云下意识舔了舔破了皮的嘴唇,有一点点钝痛。
“醒了吗?”祁朝道。
楼云愣愣地点点头。
祁朝低下头,两人额头相抵,温热的鼻息交错而缠绵。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看着楼云,像是要望进魂魄深处般,专注而渴求。
“楼云,”祁朝认真道,“我想带你一起走。”
“我们合籍吧。”
第93章
景华仙门近日有件大事。
这件事不仅震动仙门上下, 更是在一夜之间传遍大陆南北, 震惊者有之, 祝福者有之,更多的则是在最初的惊讶后, 红着眼陷入了深深的羡慕中。
那个清冷出尘的剑尊,有合籍道侣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赤红烫金的喜帖,雪片一般飞进了仙魔两道人手中。
无数人暗中捶胸顿足, 哭天抢地:“我这辈子还没能见上剑尊一面!”
“我为什么没能早一点进入景华仙门!”
“剑尊你看看我!我也可以!”
但再多的话也只是口中那么一说,千万里外的凌云峰上,这几日正忙成一团。
竹屋里,楼云坐在桌前,看着纪清文淹没在层层箱子中, 拿着纸笔一样一样清点物品。
楼云看了一会儿, 忍不住出声道:“纪师兄,要不我也来帮忙吧。”
纪清文数完一边,头也不抬:“别别,我来就行,你好好休息, 把你累着了剑尊非劈了我……东海玄灵珠五箱, 千年血丹二十枚,双极冥丝三百尺……”
楼云听了一阵觉得头疼, 望着这堆积如山的物品有些茫然, 见过的没见过的, 名字听过的没听过的,一个接一个源源不断往这里送。
这些全是……聘礼。
他料想过师尊有的东西会很多,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楼云随手拿起一颗血红色的珠子,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纪清文抬头瞥了一眼:“东琴城半条街。”
楼云闻言手一抖,桌上一块碧色的玉戒被撞到地上,裂了。
纪清文又道:“酒楼两座。”
楼云:“……”
楼云乖乖将手中珠子放回原位,起身打算出门走走,一开门,就看见黑衣黑衫的白钧还在朝这里堆东西。
楼云侧身让开道,看着白钧送完东西又离开,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勤劳的蚂蚁。
远处锦白慌慌张张跑来,嚷嚷道:“纪仙君不好啦!鹤白又跌进箱子里,爬不出来啦!”
纪清文“啧”一声,把笔一放,起身跟着锦白走了。
两人走远,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楼云在成山的物品中间静静站了一会,有种不真实的飘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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