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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泥雪爪
    轩轩和别人是不同的。
    在陈绯上初中时,他就已经在今宵茶楼“工作”了。哪怕后来陈秋娥去世,也没有离开茶楼。
    轩轩从不跟着别人一起叫陈绯“绯姐”,而叫她“小绯”。陈绯也一直给够他自由,对他从来宽容。
    算起来,轩轩还是她的半个师父。
    因为陈绯从小就喜欢跟他厮混,放寒暑假时几乎天天和他泡在舞蹈练习室里,他教给她很多,在舞蹈上,两人配合默契。
    所以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完美地融入陈绯编的舞蹈里,不只是他专业度高,还因为他对陈绯的那点伎俩一清二楚。
    结合赵承东现在这副表情,陈绯已经在心里确定:他根本不是没时间,而是故意不来参加排练——他早都知道自己是这节目的编舞了。
    这人追求刺激,头脑里全是各种新奇点子,陈绯一点都不意外他选择这种方式出场。甚至看着他的笑容,陈绯都能脑补出来这皮囊下头,男人得意的心声:小绯啊,几年不见,你又有多少长进?让我看看,也不过如此嘛。
    陈绯讪笑,微微吸气,看起来大大方方地朝赵承东走去,“赵老师什么时候回国的?”
    赵承东全程含笑注视着陈绯,似乎觉得陪着陈绯装傻打官腔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于是清了清嗓子,顺着她道:“让我想想……”作势思索了几秒钟,“一周以前吧。”
    陈绯嘴角轻抽,果然和她想得一样,她脸上假笑不减,说:“那怎么没来参加排练?”
    赵承东轻轻活动脖颈手腕,对陈绯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说:“应酬太多。”
    陈绯哦了声,说:“什么时候回去?”
    赵承东专注地望着陈绯,声音低了几度,说:“怎么?不高兴看到我?”
    陈绯笑不出来了:“没有。”
    赵承东若有所思,说:“小绯,你知道那时候,我们都……”
    陈绯不想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和他讨论任何从前的事,便打断他的话,说:“我早都不在意了。”
    赵承东微微挑眉,略略弯腰,和陈绯面对面,说:“我还挺在意的。所以这次回来,想好好补偿你。”
    陈绯眼皮又一跳,一时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好在赵承东话音刚落,又有人到后台来了。陈绯听见身后有人轻声打招呼,意识到来的是王导。未及转身,就听见赵承东笑意盈盈地扬声道:“王导,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赵老师来了,我哪还能坐得住?”王导一扫方才那副后爹脸,笑得鱼尾纹堆叠到一处,先上前同赵承东握了握手,说,“两年不见,舞技更精进了!”
    先前还对赵承东没多少关注的舞蹈演员们,一下子都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去了——这人什么来头?能让王导特地到后台来跟他打照面?
    陈绯也觉出蹊跷,暗忖:轩轩这几年是发迹了啊。
    和赵承东说完场面话,王导一偏头就看见陈绯,笑容顿时有点僵硬。
    “你们认识?”
    不等陈绯开口,赵承东已经搂过陈绯的肩,道:“她是我的学生,关门弟子。”
    陈绯:“……”
    王导的面色一时微妙起来,嘴角抽了抽,好在没有当场上演睁眼说瞎话,只道:“原来是赵老师的学生,刚才我有点激动了,其实不是冲你去的,实在不好意思。”
    赵承东像是要为陈绯出头,说:“小绯,刚才怎么了?”
    陈绯并不借驴下坡,马上说:“一点误会,王导也是对舞台效果负责,是我们的老师不懂事,一会儿一定让她多给您敬两杯酒……”
    赵承东很意外陈绯的回应,照他对她的了解,这丫头绝对不肯受委屈的,何况有人为她撑腰,她居然没有反击回去?
    这个发现让他觉出更多趣味来,赵承东道:“什么?一会儿有宵夜可以蹭?”
    “赵老师也愿意赏光?”王导有些意外,在心里重新评估了赵承东和陈绯的关系后,他笑道,“我马上让人去订个……”
    “没关系,你们吃你们的,按原计划就行。”赵承东看向陈绯,“我好久没跟小绯喝酒了,今天不醉不归?”
    眼皮跳得她心烦,陈绯笑笑,听见自己说:“好啊,不醉不归。”
    ……
    墙上挂钟的时针转过12,501外头响起砰砰敲门声。
    肖策本在客厅,用陈绯的电脑帮她做尘嚣工作室的网站优化,听到声音,走过去开门。
    意外的,看见娇驮着陈绯,被压得满脸苦色,一见肖策就嚷嚷:“策哥,快搭把手,再有一秒钟我就要香消玉殒了!”
    “怎么喝得这么醉?”肖策把陈绯从他背上扶起来,问,“晚上都有哪些人?故意灌她?”
    “哪能啊?我绯姐是情伤难愈,自己主动要酒喝,不然谁能把她灌成这样?”娇挪进屋里,大口喘气,一面捶着腰,说,“轩轩回来了,赵老师就是轩轩!”
    肖策动作一顿。
    娇自知失言,可转念又觉得肖策早晚都要知道,便说:“策哥,我和银川不一样,他崇拜你,可我永远站绯姐这边。但我也想给你提个醒——轩轩这次,是冲着绯姐回来的。”
    肖策面无表情,把陈绯抱去卧室里。
    娇等在外头,几分钟后,看见肖策关上陈绯卧室门,又走出来,站在自己面前,说:“他们……”
    娇就知道肖策耐不住会问,他坐在餐桌边,打量着肖策的神情,说:“只能怪你,当初是你先走的。”
    肖策没说话,牙关咬紧,下颌线也绷住了。
    娇说:“我们几个以前老在一起练舞,我感觉得出来,绯姐对轩轩蛮有好感的。只是后来老板娘出事,她知道轩轩在楼里卖酒,心理上一时过不去。这不,你刚好那会来了……这就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娇看得出来肖策脸色不好,但有些话他还是想跟肖策说清楚。
    “你们的事,其实大伙或多或少都知道点,也知道你跟绯姐搞不长。不过你走得这么突然,真是蛮狠的。”娇觑着肖策,提起他和陈绯的分手往事,他心里也有气,“绯姐一直都对茶楼不感兴趣,你走以后更不管事了,基本上就泡在练舞室。那时候,轩轩跟绯姐走得很近。”
    肖策不意外陈绯在自己之后和其他人在一起过,他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就是轩轩。他喉头滚动,声音发哑,问:“那他们……怎么又分开了?”
    娇望着肖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茶楼为什么解散吗?”
    肖策似有些错愕:“绯绯她,一直想开舞蹈工作室……”
    “那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什么前期准备都没做就关店卖房跑来H市。”娇摇头苦笑,低声说,“你当然不可能知道。堂堂名校研究生,怎么还会关心穷山沟里的事?”
    肖策心头一动,没有因为娇的嘲讽而生气,他只是突然意识到,娇接下来要说的话,和他一直以来的疑惑有关。
    他忍不住问:“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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