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峰见天色将明,回去屋中,到伙房取了一些干肉装在包袱之中,先前肉干一路所食已剩不多,自是要添加一些为补,又见伙房一个不大的铜盆甚好,一路所行,早有心思要寻一个可置在火上加热的器皿,一眼所见正合心意,又寻了一个铜碗,都拿去装在包袱之中,其它所需甚多,却是气力有限,也不再取,将包袱收好。
到天色大亮,杨青峰取了一枚林蛙油,去到伙房煮了,服待孱弱少年梳洗罢,将林蛙油给孱弱少年吃。
孱弱少年也不知此是何之物,只吃了少许,便不想再吃,却被杨青峰逼着吃了大半。
此为天物,暴殄太也可惜,杨青峰连同昨晚自己没吃完的那一小半,尽都自己拿去吃了。
杨青峰取出老者所画图纸,细细研看,已知此时身处正在长白山一十六峰之下,心中自想昨日所过那桥,下淌之河不知是否便是图上所注乘槎河,若是此河,却见那图上所画,沿河而去,有牛郞渡,至补天石,却见画一圆形池水,写着天池二字,再向北去,在标注有倒石堆之处,那所行之线直指峰顶。杨青峰心中兴奋,见一众满人依旧昏睡不醒,心怕自己身离,他们会有危险至身,去到伙房舀了一瓢凉水,在那每人脸上浇了一浇,将他们激醒,见他们虽是依旧神情混沌,却也去了心中之忧,当下如先前一般负了孱弱少年于背,悬了宝刀,吊了无双给自己收拾的包袱,一手执定索罗杆,一手挽了装有食杂等物的包袱出门上路,直向天豁峰进发。此时所走,皆是向上而去,冰雪盖地,溜滑非常,有时走一步,却又向后倒退三步,比先前一路所行更是艰难百倍。杨青峰竭力稳身定形,护着背上所负的孱弱少年,只怕脚滑身跌伤了他。此时那老者所赠索的罗杆又多了一用,往往在身滑欲倒之时,疾伸杆头一撑,便可将身稳住。此一路尽是向上行走,过不多时,杨青峰即感吃力,气喘吁吁,只得稍稍停步,却不敢歇的太久,走走停停,直行了大半天,还不见牛郎渡,却听远远之上,有震耳欲聋之声传来,似是水声,也不知前面是何情形,这水竟发如此之响。杨青峰无心去想,一路所行,杨青峰早已累的精疲力竭,眼见山边有一处岩洞,便背了孱弱少年入去其间,意欲暂歇一时。当下寻些枯枝生了火,又用铜盆去河边取水,置在火上去烧。孱弱少年却是神情甚好,向杨青峰要了老者所画图纸去看。杨青峰心知是那林蛙油起了功效。待的水开,倒了一些拿去给孱弱少年喝,又取了一枚林蛙油放在铜盆之中去煮,自己却只取了肉干进食。待林蛙油煮好,拿去给孱弱少年,孱弱少年仍只勉强吃了大半,却兴致不减,手拿图纸对杨青峰说道“待一时我们可是要上天了。”
杨青峰一怔,不知他为何有此之说。
见杨青峰一脸茫然,孱弱少年怱然吟道“海客乘槎上紫氛,星娥罢织一相闻。”
听他吟诗,杨青峰更是摸着头脑,不过听那诗语之中有‘乘槎’二字,不由说道“明明这图纸所画乘槎河上有牛郞渡,行了如此之久,却是不见,也不知为何?孱弱少年一听不由大乐,说道“那乘槎河都还不到,却怎地可到牛郞渡?”
杨青峰心中一惊,忙问道“我们刚刚依河而行,那河难道不是乘槎河?”
孱弱少年说道“当然不是。”见杨青峰似有不信,说道“书上有载,水至天池泄出,行于天豁、龙门二峰之间,波浪汩汩,形同白练,严冬不冻,下流五里,是为乘槎河,之于尽头,飞泉挂壁,宛成瀑布,声闻十里之外。我若所猜不错,如今那远远之上震耳欲聋之声,便是乘槎河尽头瀑布所发声响。”
杨青峰听他说是书上所载,心内将信将疑,却见孱弱少年兴起,说道“乘槎河又叫天河,那乘槎之意便是乘着木排上天,我们今去乘槎河,岂不正是要去到天上?还有那牛郞渡,是牛郎与织女相会之地,也不知是何模样?”只听孱弱少年言语之中露着满满的希冀,一迭声催促杨青峰起身,要赶去牛郞渡过夜,说道只能夜游牛郞渡,方是有诗情画意,如在白天,却是少了情趣。杨青峰甚是疲累,本想再歇一时,听他催促,也只得强打精神再走。
一路身行,耳听那水声越来越响,却始终不见瀑布,眼见天色将黑,杨青峰想要找了山洞歇息,待了明日再行,却听孱弱少年一味相催,只好咬牙而持。正自累得浑身大热,却听孱弱少年在背后欢笑,连说“美哉,美哉!”
杨青峰不由抬头,只见前面隐隐两峰之间,竟缓缓升一轮圆月,月色皎洁清明,下映一片晶莹,放眼四围,也是一片素银晶白,再继将眼向下,向那大响之处一探,只见一匹银练在月光中从那高处一泄至底,隐隐有无数晶珠飞舞相伴,将那银练衬托的恰如一条飞天银龙,腾于云烟之中,大有云翻雨倾纬地经天之势。杨青峰不由看得呆了,浑忘了肩上背负的孱弱少年之沉。却又听孱弱少年在于背后催促,说是已近瀑布,再上便是乘槎河,那牛郞渡便在这瀑布之上乘槎河尽头。杨青峰美景入眼,也来了兴致,当下深吸一口气,集了全身之力,去到那瀑布之下,见那瀑布更是势威,从悬崖上凌空而下,挟雷霆万钧,激起万千水滴,瞬间水花纵横喷射,虽是隆冬,却也水气弥漫,如云如烟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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