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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五、回山
    杨青峰此时方知,花彤将身至此,是在清晨偷偷听了自己对花惜所说,只身一人悄悄将身随在自己身后,花惜花影众人并不知晓,刚刚她在林中所说,俱是谎言,但若不如此,今日,今日定是俱要命休于那树林之中。
    虽是如此,杨青峰心中却还清醒,心知他今日不取自己性命,终是心中尚有顾忌,叮嘱花彤道“待一时见了众人,切不可对人说及今日林中之事。”
    不一时宋大当家与屠申领了花惜花影及许多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将身赶到身前,见杨青峰安然无恙,心中一块悬石方始落地。
    清早宋承贤久不见杨青峰身出,去在屋外声叫,也无人应声,心中便觉有异,花惜也见时过甚久,不见杨青峰身回,心中担忧,忙对宋承贤说了实情。宋承贤心中大惊,急聚了随同而来的兄弟,一路寻至青石桥,遥见松石林林深树茂,只怕人手不够,又命人燃了他十三家七十二营的求急讯号,招集此地十三家七十二营的人手相助,刚刚杨青峰与花彤在林中听到的那一声大响,便是宋承贤命人燃放的他十三家七十二营的求急号炮声响。
    宋承贤屠申见杨青峰神情恍惚,虽是十分关切,却也不好相问,幸好他身无虞,心中稍稍安心。当下宋承贤让那青石桥各处赶来相助的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俱自散去,只留从乌木城及广武山刘宗敏派来护送杨青峰的兄弟,一路向了南阳而行。
    此时天已不早,几近正午,宋承贤自在心中寻思,如要依昨日所想在天晚赶去谷城歇身,只怕已是难能如愿。正做如此之思,却见杨青峰从马车之中探了身出,道“宋大当家,今日要辛苦众位兄弟了,耽了这许多时候,天晚赶去谷城歇身,定是要多费许多气力。”
    宋承贤听杨青峰话语之意,便是要在今日晚间赶去谷城,自思如此也好,从乌木城起行,一路至此,透着许多诡异,杨少侠又将诸事俱是一个人装在心中,不对人说,这余下之路,尚不知还有多少变数,如是能将身去到谷城,便是到了武当山脚下,武当派威势所及,那心怀不端之人如要寻杨少侠不是,多少心中都有惧怯,不敢肆意妄为。心想至此,忙道“杨少侠不用担心,我让兄弟们足下加快些脚程,路途之中少做歇息,今晚赶去谷城歇身。”
    当下宋承贤飞马赶上屠申,说了此事,屠申知了杨青峰之意,自在前面将马打的如飞一般,过了南阳,看看便要到了邓州,忽地道旁闪出一骑马来,横在路中,横天王大怒,便要呵斥,却见那人是悯无双,冷眼横眉,也不作声。
    横天王知杨青峰一路之上对她十分牵忧,忙将马止在一边,只待杨青峰行来。
    一路之行,杨青峰具中,心情十分底沉,自将身坐在马车之中,不思不想,忽地听车窗之外花彤长叫一声‘师父’,猛然惊醒,急揭了车帘,只见花彤疾打坐下之马,向前疾奔,随后花影花若花雨亦是如此,只花惜稍作犹豫,见杨青峰揭了车帘,忙道“师伯,我师父,在前面。”
    杨青峰急举目长望,只见远远道上,先行在前的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俱是止步歇马,让在两边,中间迎面一骑马上,所坐之人隐隐正是悯无双,忙对花惜道“快去见你师父!”
    花惜忙也拍马将身赶上前去。
    杨青峰手揭车帘,渐行渐前,刚刚低沉失落之心忽地激涌澎湃,渐始看得清悯无双面目,只见她一双冷漠无情的双眼,嵌在一张苍白无血的脸上,虽是如此,杨青峰却是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那日眼见她为左花翎尊者一掌震的凌空飞起,却为人接了去,自此不见,心中担忧牵挂,不止一次在脑中寻思她受伤之形,却今眼见,早已出乎心中所想,虽她身躯也是受伤之形,尚能骑马行路,与先前心中所想的最好之形,也是强了千倍万倍。
    花惜花影花若花雨花彤五人团团围了悯无双,欢喜的眼中掉下泪来,悯无双见杨青峰所乘马车行上前来,对杨青峰看也不看,只轻轻对五人说一声“随师父回山。”拔转马头,径自斜上一条岔道,想是料知杨青峰一行要经眼前直行之道去于邓州,刻意不与杨青峰一行同路。
    花影花若花雨花彤四人俱将身随在悯无双身后,花惜稍稍一待,对杨青峰道“师伯保重,我师父和我师姐妹去了。”
    杨青峰看了花惜,心中有许多言语要叮咛嘱咐,为她师姐妹,也为悯无双,却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只道“你众人切要保重。”眼中噙了泪水,只这一句‘切要保重’之言,所含何止千言万语?
    花惜随师伯杨青峰之行已有许多时日,对师伯所知甚深,心知杨青峰心意,眼眶不觉也自润湿,道“师伯也要保重,今我师姐妹随我师父回去神农百药门中,师伯放心,我师姐妹定会悉心照料师父养伤,师伯日后如有闲暇,请来神农百药门看我师父,我师姐妹翘首期盼,再听师伯教诲。”
    杨青峰道一声好,眼见悯无双一行去了许远,忙道“你快去随了你师父一道,好好照料你师父养伤。”
    花惜应了,打马去追师父一行,杨青峰目送她一众人远去,直至眼看不见,方始转头。
    宋承贤屠申俱在一边静候,至此方始再行起身,屠申依旧一马当先行在最前开路,此时少了花惜花影花若花雨花彤前后相护,宋承贤自将身紧紧随在杨青峰所乘马车之后,一路行去邓州,众人稍稍歇身,看看已到未时之末,宋承贤忙催促众人起身,又嘱咐兄弟们万分小心谨慎,此行便要过境河南,去于湖北老河口,两省交界,多是是非之地,只怕心怀不良之人要在此处生事,心意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老河口。
    众人依宋大当家吩咐,小心翼翼,过了河南地界,一路无虞,到了老河口,宋承贤暗暗松了一口气,此时天色尽黑,骑马夜行已是艰难,宋承贤心思一路险恶之处尽已行过,兄弟们身疲力乏,与横天王商量,索性在此处歇息一时,与兄弟们吃些饭食,备足火把照明之物,待一时好在夜中照明行路,好在此处距谷城只在咫尺之距。当下挑了两个吃苦耐劳的兄弟,赶去谷城八大王张献忠处报讯,余下之人尽随宋承贤,去寻了一处酒家,要了饭菜,众人吃了,歇了一时,燃了火把,夜中循路直向老河口进发。
    此时夜近亥时之初,暮色黑漆,骑马已是难行,众人索性下马,只以步行,举了火把,簇拥杨青峰所乘那一驾马车,浩浩荡荡,行了两三个时辰,宋承贤自在心中寻思,若以两地之距,此时离谷城理应不远,苦于夜中暗黑,众人又尽都对此地不熟,也不知到了何处,欲要寻一户人家借问,却夜深人静,只怕惊扰民户。正没奈何,忽地见前方有一条火龙明明灭灭蜿蜒而来,不一时人喊马嘶。近了眼前,当先一人身形映着火光,十分彪悍,面目奇特,扯一口洪钟大嗓远远便高声叫道“前面所来可是武当杨少侠?老夫张献忠。”
    宋承贤一听,知是八大王张献忠来迎接杨青峰到了,忙也高声应道“张大当家的,杨少侠在此。”
    张献忠耳听,阔步流星,抢至近前,双手作揖,道“杨少侠德义盖天,侠名盛播,数年难见尊颜,心中甚为想念,老夫数次身上武当拜访,皆难见少侠之面,前些日忽听少侠恩泽我十三家七十二营兄弟,救了我十三家七十二营许多当家的性命,免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灭顶之灾,不曾想今日便得少侠大驾临降,实在是让人惊喜无尽。”
    杨青峰尚在马车之中,忙将身出,拱手还礼,不及言说其它,急道“张大当家,我师父,我师父还好吗?”
    杨青峰出语便做如此之言,尽只缘听张献忠口中说了数次身上武当的话言,心中记挂师父,先前无从向人打探,此时已是迫不及待相问。
    张献忠叹一口气,道“少侠之师空虚道长,数年闻少侠声名,心虽欣慰不已,然不见少侠身影,连同武当上上下下,俱是十分担忧牵挂,其间空虚道长还曾不远万里,北上出关,远去辽东探寻,皆未见少侠之身,这数年,空虚道长对少侠之念可谓日日在心,今日忽见少侠回山,定是有不胜惊喜。”
    张献忠一席话只将杨青峰说的喉咙哽咽,半晌无言,心中实是激流翻涌,这数年不见师父师伯,先前只能在心中想念,今日立时便要见着师父之面,何能按捺的住心间激动!
    却见张献忠早是难抑口中之言,道“今日得见杨少侠,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十三家七十二营定于明春花开,要在荥阳招开英雄大会,推举盟主,在我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如今已有三十六家大营推举少侠做那盟主之职,便请再加上老夫所领这一家,老夫是心悦诚服,要相请杨少侠做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若是少侠首肯,我十三家共计七十二家大营,已有三十七家大营的当家推举少侠做此之职,过了半数之多,少侠明春花开,做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已无大碍。”
    杨青峰本无此心,此时心中尽只在想念师父师伯,并不出声以应。边上却走出一人,道“杨少侠远途跋涉,一路劳顿,我知少侠心中,此时只一念记挂师父,张大当家所说此事,莫若放在明日在说,今夜我等如是不辞劳累夜深,连夜随护了杨少侠回去武当山上,少侠连同他师父师伯,定有无尽惊喜。”
    众人一看,见这人便是那日刘宗敏在荥阳派了来与众位一起随护杨青峰的兄弟,在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定然也只是一个小小角色,并不为人熟知,听他自称姓潘名虎,一路而行,与另四人前后护拥杨青峰赶路,甚少与人说话,此时不知为何,忽地身出说了此言,想必是心中知悉杨青峰念师心切。
    宋承贤与屠申原本相商是要今夜赶在谷城张献忠营中歇身,明日再护送杨青峰回去武当山,听那潘虎说了这一语,并不听杨青峰回言声应,却听八大王张献忠一阵大笑,道“这一个主意也是不错,虽老夫有意要相请杨少侠及各位兄弟去我营中好好欢庆,既是这位兄弟有此之说,老夫也知空虚道长前辈久不见少侠,想念少侠至深,杨少侠如能早一时回去武当山,空虚道长便可早一时解了想念少侠之苦,推举杨少侠做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盟主之事,老夫便上了武当山上,当面向少侠及少侠之师空虚道长言说也是不迟。”
    杨青峰未做声言,原本也是在心中思念师父师伯至深,心中也有迫不及待之觉,听潘虎与张献忠之说,竟是隐隐正合心意。
    宋承贤见此情形,知了杨青峰心中所想,心思此离武当山已是不远,虽是兄弟们尽都身困力乏,今夜只怕也是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寻在此地生事。当下招呼了兄弟们,护了杨青峰车马,一行不去谷城,直向武当山进发。
    张献忠在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与许多当家俱是十分相好,先前李岩便是数次写了书信与他,托他身上武当向空虚道长打探杨青峰消息,与宋承贤屠申交情也是非浅,一路之上众人边行边畅叙旧情,激的人人心中兴致高涨,顿时将一天半夜的疲累俱都化于无形,一路行去,竟是无知无觉。也不知行了多久,杨青峰坐在车中,只觉车身渐倾,揭了车帘,拿眼向外借了火把光亮而看,心中不觉一震,那眼前之景是如此清晰,便是时时镌在脑中不去之地,先前在武当山上,得师父之禁,不可涉足山下是非之地,每每行至于此,拿眼向山下眺望,却从未跨越一步。
    此处便是乌鸦岭,再去便是时时魂牵梦萦的紫宵宫。
    杨青峰忙止了马车,将身落地,放目一看,隐隐天际泛白,这一众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护送自己,一路跋涉,竟是行了一天一夜,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歉疚,忽地听山上钟鼓之声陡地一齐响了起来,心中不觉吃惊,却见宋承贤微微而笑,道“杨少侠不必惊慌,刚刚在山脚之下,八大王自愿赶去山上报讯,说道少侠回山,是少侠师门大喜,要先去报于少侠师门知道,此时定然是上上下下欢喜连天,击鼓鸣钟迎接少侠归来。”
    杨青峰心中一喜,顾不上与宋承贤屠申言说称谢之言,浑身陡起一股气力,将身当先,循小路疾向山上攀去。爬了一时,曙色泛闪,光明渐显,朦胧之中,钟鼓齐鸣荡响之处,一处宫殿巍然起在一处高山山岩之下,殿群依山参次而起,殿前石坪,有数道石桥起在金水池上,通往宝殿。宋承贤禁不住连连称赞,道“先前尽只闻武当之名,便连皇家亦是推崇不已,视做皇家道场,今日一见果是非同凡响,在江湖武林,武当历来才俊辈出,实是不枉武当之名。
    余下一众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也尽是看的呆了。
    杨青峰却只捷足疾行,此时脑中尽只一念,急要见师父师伯之面。
    众人呆了一呆,急也将身赶上,不一时到了石坪,只听‘当当当’,‘咚咚咚’,钟声和着鼓声,又是一阵大响,一人当先,麻衣着身,长须飘飘,眉慈目祥,眼光笃定温和,立在殿门之前,在他左手又有一人,装束亦然,背后却是斜背一支宝剑,眼中精光凌厉,一看便是内家绝顶高手。二人身后人众环拥,那先前自将身先行赶上山来报讯的八大王也在众人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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