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俞每次来景宸殿都是直奔寝殿或是正殿,这书房倒是第一次进来。
用宫灯内的蜡烛点亮书房内四处的烛火,书房顿时灯火通明。
不知是不是专门吩咐过不让人乱进乱动,诺大的书房内显然还留着皇后走前的样子,书桌散落着各种纸张和册子,书房地上则扔着很多纸团,有的纸张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都微微带着陈旧的黄褐色。
索性夜不能寐,无事可做,萧景俞便怀着好奇,将地上一个个纸团收集堆在书桌上,随后将纸团一个个打开,铺陈在桌上浏览。
铺陈展开的纸团上是一幅幅人物肖像画以及一些蝇头小楷批注,绘画技法和书法功底能看出从稚嫩到成熟,只是画中主题却一直未变,全是萧景俞和秦夕染两人的一些过往。
第一张,萧景俞不顾危险将少女从马下护着救下,有些潦草的字迹画边批注:曾经娘亲总说以后我若要嫁人,定要嫁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娘亲,女儿现在好像遇到那个人了呢!
第二张,少年时的萧景俞郑重的将自己贴身的玉佩郑重的递给身前软软小小的女孩,女孩笑容灿若锦霞,亦是取了自己颈间一只精致的观音玉佩递给清俊少年。批注:你把你娘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给了我,我也把我娘给我的护身小观音给你,以后深宫里有它帮我守护你,你应该就不会再生病啦!
第八张,十里长街的迎亲队伍中,俊美非凡一身火红喜服的男人骑着马行在最前,娇俏好动的小新娘偷偷掀了盖头,探头看着队伍最前的男人,少女唇红齿白娇艳如初开玫瑰,只是目光里却聚满了爱意和喜悦。批注:今后咱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第九张,女子双手托腮,眼睛红的小兔子一样,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长寿面。批注: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让我一个人过生日的,大骗子!
第十三张,年轻的女子衣着华贵坐于后位,唇角带着虚假的笑容,望着下方一众年轻的秀女,唇畔笑意盈然,却丝毫不达眼底。
第十五张,女人第一次小产,双唇血色尽失,面色甚至比身上亵衣颜色更白,她却没哭,只是目光空洞的望着嬷嬷手中托盘里死去的婴孩尸体。小孩子未成形的尸体血肉模糊,女子身下亦是被鲜血染得猩红的刺眼
画纸一张张从指尖掠过,萧景俞脸上最初的笑容逐渐转淡,直至消失
他心知肚明。
少女描画的一幅幅美好皆是他精心设下的局,少女后来被困于深宫、多次小产、笑容尽失,皆是他一手促成
萧景俞握剑时都不曾颤抖过的手突然抖得厉害,他近乎狼狈的将桌上的一沓画纸挥臂扫开。
画纸四处飞散,可其中一张却飘飘荡荡滑出,落在了萧景俞面前的地面上。
萧景俞的目光无意识的在那张上划过,最后却定格彻底僵住。
那张画中的少女看起来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浑身狼狈的站在瓢泼的大雨中。
天色昏暗、周围树林灌木密布,瘦小的少女一身泥污血渍,狼狈至极的背着昏迷的少年在大雨滂沱中艰难行进。备注:又被这个梦吓醒了,明明是只场噩梦,怎么感觉好像真的经历过一样。梦是反的,梦是反的!萧哥哥一定要一直平平安安的才好!禦圕屋禦宅屋肉圕屋一粬圕斎 ΗǎìㄒǎиɡSんǔωǔ(嗨棠圕楃).℃0Μ
画中的场景应该算是萧景俞人生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其中一幕了,马车后不停追逐的穷凶极恶的匪徒,跳车仓皇而逃的车夫,身旁少女惊惶失措的尖叫,之后的昏迷,以及清醒后在陈婉和她父母那儿得知自己被抛弃在深山不管不顾的彻骨寒意和愤怒。
如果秦夕染这画中内容和她旁边的批注是真的,那陈婉和管理Q号-二三零 二零六九 四三零他家人为什么要说是她从树林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
萧景俞红了一双眼,像是畏惧那画中内容一般,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椅子,他才仿若才被惊醒,看着地上那张纸,笑的仿若癫狂,“骗子!秦夕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的局是不是!”
“假的!都是假的!如果真的是你救的朕,朕这么多年精心筹谋的算什么!毒妇!一定是你故意的!你以为凭着几张画就能让朕相信你一片之词?可笑至极!”
一向沉稳从容的萧帝第一次失控到近乎歇斯底里。
被这边动静吵醒的急忙跑来的宫女太监站在门口,结果发现是萧帝,一个个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萧景俞则狼狈至极的拨开一众宫女太监,连宫灯都忘了拿,近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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