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吓的话都不敢说了,小跑步跟在凌天成的身后。
本来皇上心情就好,还想着拿婉妃来挡一挡,这下可好了,不但没挡住,还来了一个火上浇油的操作。
他都不敢抬头看凌天成的脸色,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庄思颜只是天亮以后出来走走而已,而不是又出宫去了。
尽管出宫也是常事,但今日情况特殊,而且最近好像外面也没什么案子要做,且她是半夜走的啊喂。
李福七上八下往前,还没想出下一个好主意,就看到一个太监跟他一样磕磕绊绊地往这边走过来。
大太监要有大太监的范,看到来人,李福也不管自己慌成什么样子,先迎上前去,问来人什么事。
来人一脸慌张,脸往凌天成那边扭了一下,到底没胆抬眼看,就又把头低下去,小声地在李福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那人一走,李福就脸色复杂地跑到凌天成的身边:“皇上,婉妃娘娘她,她在辰熙殿。”
凌天成愣了一下,脚却很忠实,一下没停就转了弯,往辰熙殿走去。
庄思颜忙了一个大晚上,到天亮的时候,实在困急了,也不管哪儿是哪儿,直接爬在桌了就睡。
辰熙殿的太监一大早起来,开始打扫院落,迎接凌天成的到来。
然后很自然地发现院里的宫灯少了一盏。
辰熙殿是皇上每天来的最多的地方,别说是一盏灯了,就是一草一木,都得小心看护着。
像丢宫灯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就是那个婉妃干的,只有她夜里来的这里会时不常地拿一盏宫灯走。
辰熙殿的值事都知道,好像也没有大惊小怪的,只要皇上来之前把灯补上就好了。
然而当他们打扫到殿门边的时候,却发现门也没有锁,只是虚掩着而已,扒着门缝往里一看,竟然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就趴在桌子上,身上穿着一身的白,一头乌发散了一桌案。
太监又不傻,这种情况要是冲进去,那就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不管里面的人是谁,得先通知上面的。
如果是盗匪,得让侍卫来抓,如果是皇上身边的人,那也得他来处理。
在宫里做事,分寸很重要,所以最后消息就传到李福这里。
李福一听情况,就大致猜到了,这么迷糊又这么大胆,肆无忌惮的,除了婉妃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凌天成的脚越越快,最后连李福都追不上了,喘着粗气,眼瞅着自家的主子要跑起来,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小短腿再拉长一米八,好赶上他去。
辰熙殿里的宫人已经跪好在地,明知道凌天成不会理他们,该行的礼也一分不会少。
李福只告诉凌天成,庄思颜可能在这里,却没说她在做什么。
凌天成急匆匆地来,一手就把门从外面推开,然后看到一个小小的丫头,正趴在他的书案上睡的香。
一头乌丝瀑布一样流泄而下,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手臂之下又铺着纸张,纸张上面有她写的字。
大概是墨迹未干就睡着了,所以袖子上沾了一些黑黑的点,像给白色的衣服上绣了一些黑色的花,竟然莫名的好看。
凌天成跟被谁定住了似的,目光一触及到庄思颜,所有的动作都跟着凝住,连呼吸都是一顿。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反手把殿门从身后扣上,轻手轻脚地往前走过去。
先把自己身上穿的厚披皮拿下来,给她披到肩上,然后才又弯腰仔细看她的脸。
到底是没忍住,探身在她额间吻了一下。
书案上很乱,毛笔也滚落在一边,但是凌天成动都没动一下,他怕把庄思颜弄醒,宁愿这么看着她。
一个人沉沉在梦里,睡的人事不醒。
一个人然然坐在旁边,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只有这个时候,两个人才能到达到最近的距离。
没有身份的约束,也不必为那些没有头绪的案子而烦恼。
像小时候一样,两个人都静静的。
可惜安静的时光总是短暂,辰熙殿的门很快就被人推开了。
李福欠着身子,脚上跟踩棉花似走到凌天成身边,声音里都不敢灌一分力气,小声说:“皇上,荣大人求见。”
凌天成皱眉看他。
李福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朵。
这种时候实在不合适打忧,可是荣吉在紫辰殿外十万分火急的,非要见到凌天成才肯罢休。
这个人现在很敏感,就算是李福不干涉朝政,每天跟在凌天成身边,也知道他都在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凌天成看了他数秒,最终还是起身了。
他回头又看了庄思颜一眼,往外面走了数步,才跟李福说:“他下朝了不回去好好歇着,还跑来做什么?”
李福:“……”
这种事他怎么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啊。
凌天成前脚刚走,庄思颜后面就醒了,可能是殿门关上时,发出的轻微响动惊到了她,也可能就是睡到了时候,所以醒了过来。
她从书案上抬起头,凌天成的衣服跟着滑了下去。
待庄思颜转身垂手把衣服又捞起来,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些那男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有点冷。
她往四面看,没看到人,也不管那么多,把自己写的东西全部收拾了,一骨脑卷到一起。
把凌天成的衣服就搭在椅背上,然后拿着卷宗就往外面走。
刚到门口,就被小太监拦住了:“娘娘,皇上说了,您惹醒了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为什么?他有事吗?”庄思颜问。
太监:“奴才不知。”
庄思颜心说:“你不知,我就先回去,这一大早的刚睡醒,脸没洗,头没梳,连肚子都是饿的,让我在这儿等个什么劲?”
腹诽还没结束,就看到几个宫人手里端着托盘进来了。
上面照着庄思颜的想法,一应东西全部齐备,还把她家的宫女也叫来了。
平儿跟兰欣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主子哪儿都好,就是说不见就不见了,想想一个大活人,睡觉的时候在床上还好好的,等她们醒了,上面什么也没有。
那种惊恐本来就已经很大了,偏偏今日还跟从前不同,皇上又过来问了一遭。
兰欣一直咬牙闭嘴让自己忍着,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跟庄思颜的关系越来越远,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可是在侍候着她梳头洗脸时,庄思颜一直不好好配合,一会儿说头上的戴的花太艳了,一会儿又说哪个钗太重了,最后连衣服也挑剔起来,非说她们拿来的衣服又花哨又不实用,直接一脱扔到一边,把凌天成留下来的那件裹在身上。
宠妃恃娇,很正常的。
但是这娇一般都是对着外人,在下人面前那还是要端起主子的尊严。
她们还从没见过哪家的主子,跟自己的宫人撒娇呢。
庄思颜包着凌天成的披风,半蹲在椅子说:“两位姐姐,我求你们放过我吧?这衣服整的跟去参加什么典礼似的,也太隆重了吧?
这样,我在这儿等着,先吃饭,你们回去给我换一件。”
兰欣和平儿对看一眼,还是没办法,就由平儿拿着衣服回去,兰欣则侍候着她吃早餐。
这个时候已经忍到了极限,兰欣终于开口说:“小姐,你以后出门的时候,能不能跟奴婢说一声?”
刚还叫她姐姐的庄思颜,直接翻脸:“这宫里什么破规矩,主子出门要跟宫女们报告?”
兰欣:“……”
这句话把她噎的不轻,连带着把昨晚的不好情绪都带了出来,直觉是庄思颜对她有意见了。
然而有意见的庄思颜跟着又说了一句:“我才不要跟你们说,一说没准昨晚就要给我套上这么一身,我还要不要活动了?好了,兰姐姐,我可以吃东西了吗?”
兰欣:“……”
庄思颜不理她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自顾自地吃了一些早点,随后又喝了一些茶水。
脸上都是漫不经心,心里却塞着一堆事。
她今天还要出宫去呢,凌天成把她留在这里,随便一说话,上午就过去了。
这样不行,她得想办法提前走。
庄思颜这天的运气真的不能算好,她越是想尽快离开这里出宫去,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
这边刚把兰欣哄住,正在找机会脱身,那边李福就来了,说凌天成前面的事很快就处理完了,让她一定在这儿等着。
庄思颜简直想仰天长啸,耐着性问李福:“等着做什么?他还有什么事吗?我要不回百竹园去等吧,正好还困着,再补一下觉。”
李福只陪了她一脸的笑,什么话也没说,自然也没答应。
接下来的时间,庄思颜又要琢磨怎么把李福这个死肥宅给摆脱了。
这么一个车轮战下来,几乎把她的精力耗尽,最后的结果是,凌天成回来了,换了一个大boss,她就什么也别想了,乖乖在辰熙殿呆着,听他吩咐。
此时的状态是,凌天成坐在书案的后面,庄思颜半爬在他的桌子上,姿势有点难以控制,所以长手长脚的几乎占了半个桌案。
那件沾了墨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此时穿着一套平儿拿来的笑簇新的棉袍,颜色非常鲜艳,绿底大红花。
庄思颜只要看一眼自己这身装束,就想把眼睛闭上,搞不太懂古代人这种审美方式。
难道他们没听说过,红配绿的故事吗?
可惜凌天成每次抬头看她,眼里还带着惊艳的光,这让庄思颜非常怀疑他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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