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新几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却又不得不接这个事。
他向前一步,重新给庄思颜行了礼,这才说:“还望司大人多提点。”
庄思颜瞄他一眼:“古大人真是好笑,本官都还没说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就要让我提点?”
古书新已然跪了下去:“司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神探,查过我大盛朝不少难解之案,下官想,无论此案是什么,有司大人的提点,下官一定事半功倍。”
庄思颜:“……”
她这会儿有点想问问,这位古大人是怎么当上刑部尚书的。
这特么的连案子都没接,也没看,先来跟她套近乎,马屁拍的也很溜,可从那眼神里分明就看出来他在害怕。
他在怕什么?是老早就知道这个案子了吗?
庄思颜没心情跟这种人斗智斗勇,连套话也懒得说了,简单把护城河的命案交待了,然后问他:“古大人现下要带人去看看吗?”
古书新连忙回应:“那是自然,下官这就带人去看。”
庄思颜则说:“那本官的事务也完成了,这就先回了。”
她从刑部出来后,又回头往那外面森严的门楣上看一眼,总觉得上面灰蒙蒙的一片,好似看不到真面目一样。
庄思颜没再去城外,也没去找叶元裴,而是回了自己的宅子。
阿四现在因要守着孙喜,跟在庄思颜身边的时间很少,但是守着这个小家伙也不是不出门,所以京城中发生些什么事还是知道的。
此时看到庄思颜回来,就忙着过来。
“司先生,我听说护城河那边出事了?”
庄思颜点头:“对,出事了,这事已经交由刑部,皇上没令我查,我现在也懒得去管,手里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阿四的眉头皱了一下:“刑部,您是说古书新?”
庄思颜忍不住看他:“是啊,是他,怎么了?你跟他很熟?”
阿四摇头,神色间带着一些鄙夷:“属下跟他不属,但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此人。”
“哦?说来听听。”
阿四也不气,开口讲这位京官的“英雄”事迹。
“无论案子大小,到他的手里就没有处理掉的,最后都是拖到足够长,拖到人们都忘记了,然后不了了之。”
庄思颜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京城中一年到头也发生不少事的,他都这么处理,皇上会不知道?”
阿四拉了一下嘴角:“皇上知不知道,属下不知,但古大人就真的是这样,您还记得过去属下的事情吧,那时候我们一起赌的有个人,也是欠了赌债,被人打死,他的家属去京城府尹那里告赌坊涉黑。
那人家里是有些势利的,京城府尹为了两边不得罪,说这个案子太大,他这边已经处理不了,就上交了刑部。
刑部接案的当天,倒是雷厉风行,带着一帮人查访的赌坊,也去了受害人的家里。
然后,后面就没信儿了,一直到现在,听说了那家人后来又遇到别的人,家破人亡了,他的案子也没结果。”
庄思颜心里的太平又有点不太稳了。
刑部这样子办事,凌天成不知道吗?他要真不知道,未必也太昏庸了,要是知道不办,那不是更昏庸?
当然这些话,庄思颜没跟阿四说,只向他打听护城河的事。
阿四以前是京城中的混子,是这两年才在庄思颜身边的,所以外面的事还是知道一些。
他的信息跟庄思颜他们了解的差不多,一些细节方面还有补充,还是有一定的作用。
到了傍晚,庄思颜估摸着叶元裴该回来了,就去了一趟大将军府。
这家伙累到喘气都带颤音:“庄思颜,你丫从哪儿给我弄来的刑部官员,怕不是个假的吧?”
庄思颜一看到他的样子就好笑,坐在他榻边的椅子里问:“怎么了,他长的没你帅,看着恶心?”
叶元裴:“……”
喘了一口气才说:“他哪里是长的没我帅,他哪儿哪儿都不如我,明明看着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做事比八十岁的还啰嗦,重要的一句也拿不出来,净整那些细枝末叶,吃不上劲的。
我说,你是不是根本没去刑部,半路上给我随便拉了一个人凑数的。”
这句话直接把庄思颜笑喷了,笑过以后,也把自己了解的善于古书新的情况说给他听。
两人这一交流,就只剩吐槽了,光说古书新就说到口干舌燥,等庄思颜缓过劲来,才想起自己此来是要部案子的进展。
叶元裴叹口气说:“已经有二十具尸体打捞上来了,上下游应该还有,明天继续吧,不地我让手下也去查这些尸体都是哪儿的人,应该这两天也会有消息。”
说完又转向庄思颜说:“你这两天不回宫去了吗?”
“回,我一会儿就回。”
叶元裴:“当我没问。”
庄思颜看他一眼:“你问不问我都得回,我总得回去问问皇上,看他为什么留着古书新这么一个人吧?正事一件不办,就会插科打诨,难怪大盛朝的案子会堆积如山?”
叶元裴从榻上直起身,也是一叹:“要是为了这事,你还真应该回去一趟,我现在跟你们家那个皇上也一句话都说不上,也不想说了,你说说我一个大将军,现在竟然给派了个这样的活儿,想想都令人失望啊。”
庄思颜没等他说完,就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你想什么他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这事摊到你身上不是偷着乐吗?难道你还想回到边关去打帐?”
不成想叶元裴竟然把眼睛一瞪,回了她一句:“我现在还真想回到边关去。”
有点突然,庄思颜不知发生了何事,因为叶元裴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的。
不过,她也只是略微一顿,已经猜到了苗头,问他:“是不是咯什族那边出了问题?”
叶元裴没看她,垂着眼皮点点头:“当初派人去的时候,都说是小事情,很快就处理了,可你看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小事情搞大了,却根本没有处理。
我今日得到军报,说格安已经拿下边关城镇,开始往大盛朝进攻了。
庄思颜抓抓头发,又胡乱地扯了几下自己的衣服,一些话在脑子里盘旋半天,最后还是问道:“你准备请战?”
叶元裴朝他摊摊说:“不然怎样,就算不我请战,皇上也会派我过去的,他那里应该也得到消息了,最迟明天,我一定会进宫的。”
说完又叹口气:“护河城那里出了这么多事,我府里还住着两个阎王,真不放心交到你一个人手里,本来想着让刑部掺进来,减少你的负担,没想到弄来这么一个玩意儿,我怕姓古的掺进来,只会给你添麻烦。”
庄思颜看着他笑,直笑的叶元裴都烦了,皱着眉头问:“笑什么?看到我这么惨很开心?庄思颜,我跟你说,你可真是我的克星,你说在那个世界,我天天被你烦的头大,好不容易穿个越,做上了大将军,还没怎么得瑟,你跟着就也过来。我自从在这儿遇到你之后,这倒霉事一件跟着一件,可真是够烦的。”
他说的太急,表情也是愁闷,反而让庄思颜收起了笑,定定地看着他。
叶元裴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清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不是一个埋怨别人的人。
刚开始这么说,庄思颜只当他是开玩笑,可很快她就觉得这玩笑开的好像不怎么高级。
庄思颜问他:“是不是这次去喀什族有什么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那地方你不是一个人都去过吗?再说了,现在只是知道那这的情况,我会不会去也不一定,说不好皇上脑子一转,派了别人去呢?”
叶元裴的语调突然转而直下,抬眸看着庄思颜说:“大概是我在京城中呆的时间太长,有点不想出去,所以才会生出一些感慨,不过我跟你说,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别有没事没事就往外面跑。
这京城中,看着现在是太平的,但暗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事。
你在皇宫内院,玩玩宫斗还行,我相信那些女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要出来,见的可都是亡命之徒,没人跟你气,有些也不一定就怕那个皇上,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好吧,到了这里,就算是庄思颜再迟钝,也听出问题的所在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从凌天成,到温青,还有外面遇到的那些案子,一件件在脑子里滑过,想从中找出一点珠丝马迹。
可惜,一时真没发现特别明显的问题,只能又去问叶元裴,问他是不是最近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人跟他说什么了。
叶元裴摇头,用了一个庄思颜以前常用的借口:“没什么事,只是凭咱们做这一行的直觉,总觉得这京城之中暗潮汹涌,所以才让你小心一点。”
“这样吗?那要我还哪你一去喀什族得了,像咱们一起去南疆一样,跟你合作打仗也是一件挺愉快的事……”
“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元裴打断了:“不行,你还是留在京城吧,只要少出宫就好了。喀什族又不比南疆,万一有什么事,连我也护不住你。”
庄思颜拿眼看他,疑窦丛生,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叶元裴这样呢,一定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