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娴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要那样的结果,她得想办法。
想办法让贾家有更牢靠的后盾,也得想办法给凌天成生个一男半女。
她从轩殿出来,迷迷糊糊想着走着,一抬头竟然看到百竹院的宫门。
本来不想进去,偏偏这时候宫门口一个小宫女出去,乍一看到她,忙着下跪行了礼。
被她宫里的人看到在门口走,又不进去,反而让人乱猜她贾娴的居心。
这么一想,她反而坦然下来,挺了挺腰杆问:“听说你家主子回来了,可在宫内?”
百竹园的宫人们,无不知道她跟自家主子不对付,只是这会儿话堵到这里,也不好说主子不在,只能编了个话,说主子今日回来了,也不知是否睡下,容她进去通禀一声。
贾娴又不是真的想要见庄思颜,当然同意,是好是她已经睡下了,那自己就趁势回去,从此再不提此事。
哪知,那宫女不一会儿回来,竟然说庄思颜没睡,正在殿里赏画,听说她来,很高兴,就约她一起赏。
贾娴心里暗想,今日可是见了鬼,怎么整个宫里的人都开始赏画了?前面从凌天成那儿吓的劲还没过,竟然又找到婉妃这里,真是倒霉。
那些专搞修行的人有种说词,就是人的心理暗示会起很大的作用,越是觉得自己倒霉,霉运就会一直跟着自己。
贾娴就是亲身验证者,她带着不安进了庄思颜的殿内,一眼就看到她手里也有一张画,竟然跟凌天成的那幅一样。
所不同的是,一个画的是夜里,天渐黑,灯初上。
而庄思颜手里的则是黎明,夜幕刚收,天光乍现,整个城市都沐浴在一片朦胧的光线里。
庄思颜说:“这画的还真好,你看这里,这不是皇宫吗?就是咱们现在住的地方,竟然能画到这么细致,真是难得。”
贾娴心里有事,随便附和两句便问她:“婉妃这画是何处得来的。”
庄思颜想都没想就答了:“贾明渊送的,我回宫之前,他托人送到我府上,说是自己所做,让我闲着没事拿着玩。”
贾娴没等她说完,脚下一软,人就差点栽下去。
凌天成那幅莫不是也是明渊画的?
那个傻弟弟,没事画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画京城,画也就完了,为什么还要给这两个人,这不是找死吗?
皇城啊,凌天成的天下,只有他有俯瞰这里的资格,也只有他能拥有这样的王者霸气,别人哪怕是用这样的姿态看一眼,那就叫觊觎。
他怎么这么不懂事,白白读了那么多书。
这一夜贾娴简直快被凌天成和庄思颜整疯了,深一脚浅一脚回到自己的宫里,立马让人写了信给贾佑善,让他查明京城画的事。
而庄思颜在她走后,也把画收了起来,甚是莫名其妙。
这画确实是贾明渊给她的,但感觉并不像是他的手笔,倒有点像出自凌天成的手。
凌天成的画她是见过的,虽然这东西看起来真是要一点天赋的,但看的多了,又是盯着一个人的看,还是能找出一些痕迹。
比如凌天成的画风,总是偏向压抑,他既是画明媚春光,也带着几分灰色。
这幅春日京城全貌,又是黎明十分,明明就是带给人希望的,偏偏他在里面加了雾,会给人不真切的感觉,又因为看不清,觉得心里难受。
画不是贾明渊亲手给她的,她当时也没细看,又是在出门前拿到,就顺便带进了宫。
晚上闲来无事,才想起来这岔,于是就拿出来看了,刚好贾娴又来,她就想着,反正是她弟弟送的,就叫她一起来看了。
她当然不会想到,凌天成那里也有一幅,且提前给贾娴看过了。
贾娴这天可真是遭了大罪了,说心在油上煎都为过。
而这两个始作佣者却毫无所觉,或者只是庄思颜毫无所觉,看了一遍就把画收了起来,准备洗澡休息。
平儿在旁边问:“娘娘,你回来了不去皇上那里看看吗?”
“明天再说吧,今儿累了,先睡觉。”
正如凌天成所说,人都回来了,肯定会见面,不过他也没想到庄思颜能一等就是两天。
等到他自己都先沉不住气了,叫李福去了一趟。
当然没有招庄思颜过去的意思,只是领了皇上的旨,说是听说婉妃娘娘回来了,问她宫里缺什么不缺,哪里有短少的情况。
这个台阶一递下来,庄思颜自然接住,回了说没事,自然要去凌天成面前再谢个恩,更换了衣服跟着李福一道走。
路上还问他:“李公公,说起来咱们也有好久没见面了,你怎么看着好像瘦了?”
李福被她这么一关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哎哟娘娘,老奴天天在这宫里,吃好的喝好的,又伴在皇上身边,哪有瘦的道理,许是您在外面时间久了,所以才会这么看。”
庄思颜就“哈哈”,完了跟他保持同感:“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眼有问题。”
李福差点没给她跪下了:“娘娘,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不会说话。”
庄思颜就看着他笑:“你怎么现在越来越胆小了,咱们就是闲着没事,聊两句而已,哪就那么多错了,我又没怪你。”
李福稍微松了一口气,可也真不敢跟她聊天,好家伙,那嘴里出来的全都是坑,自己一不小心就跳了下去,摔断胳膊腿的都是小事,他怕自己老了老了,把小命再赔进去。
李福忐忑不安,庄思颜却轻松自在,进了辰熙殿,看到凌天成,也没有久未见面的生疏,直接靠过去说:“我回来两天了,你忙的都没空见我吗?”
凌天成直接被她问愣住了。
明明是她自己不来,这会儿还有理了,来质问他?
可这种话他怎么说出去?要摆明他多小气吗?
无奈只能顺着庄思颜的话说:“这几日是有些忙,镇北候回京了,有一些事宜要与他商议。”
庄思颜赶紧打蛇随棍上:“哦,跟他商议什么,邱纲不是在北境很多年了吗?什么事搞不定,还要您来操心。”
她可乖了,一边说话,一边还绕到了凌天成的身后,给他捶捶背,捏捏肩。
凌天成被她这么一闹,哪还有心力去看什么奏折,干脆把人拉了过来,就坐在他的膝头上:“倒也没什么操心的,只是元裴不在了,以后北境再出意外,就要全部压到邱纲那边,得把防守的事跟他好好议了,不能出意外。”
这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本来庄思颜进来还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被凌天成一招制住,也有点焉焉的的,勉强问了一句:“那谈好了吗?”
凌天成点头:“差不多了,也都是军事布访上的事,邱北候素来有经验,一点就通,我就是隔靴挠痒而已。”
庄思颜抿了一下嘴回头:“既然吃不上什么劲,为何还让人回来,你也太有意思了。”
对于这种似撒娇样的语言,凌天成没有多说什么,只问她:“你怎么想起回来了?”
庄思颜马上坐直身体:“什么意思啊?听皇上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想我回来呢?”
凌天成就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耍赖,却对于她毫无办法,只能宠溺地说:“朕是想让你在天天都宫里,你愿意吗?”
“我才不信呢,要是希望我在宫里,还能问我那样的话?不信你。”庄思颜反正该问的事问完了,就可着劲的作。
凌天成也不介意,心情好似突然就开朗了,只随着她的话说:“那你怎么才肯相信?”
“除非……,除非你做点表示。”
“什么表示?”
“这样……”
庄思颜说着,就在他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起来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把凌天成弄的差点脸红。
强制按住自己的情绪,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儿紧紧拥着,见李福及一应宫人都悄然退了出去,才低头俯住庄思颜的唇角。
只是略一辗转就被她推开,还“嘿嘿”笑着说:“急的,我不在你不能去找找别的嫔妃吗?”
凌天成的面色就有点沉:“朕说过,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
“我知道啊,你心里是只有我一个,可你后宫里还有那么多,等会儿,我不是忌妒,也不是想让你把她们立刻赶出去。可是皇上你有没有想过,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一堆的女人,你这样子真的很不合常理啊。”
凌天成有些愣神,少顷才回道:“我本来也无意于皇帝,就想着有一个合适人接了去,我从此与你浪迹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了。”
愿望太过美好,把庄思颜也镇住了,尽管早知道这男人心里所想,也知道他的无可奈何,可每次说出来,还是会受到很大的震撼,如同那藏在海中的火山。
平时安静如常,只要一阵风吹过,就会吹起阵阵热浪,撩着人的肤,让她真切感受到他的存在,而且是为她存在的。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忍:“其实,我没有那么在意……”
“我在意的,颜儿,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都不必去委屈自己,只要静观事情的发展既可,大盛朝不可能十年如一日,总会向前发展的,越往前走,只能是越好的。所以未来的你我,一定也是美好的。”
凌天成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先截断了,而且这些话说的斩钉截铁,好像那样美好的生活已然在他们面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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