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和城的案子,从案宗上记载,是从十一年前开始的,后面连续数年,每年都有发生,五年前才消失。
事情的开始是两名富家的小姐,慕名去城外的龙音寺里上香,中间还抽了签问了卦。
回去以后,没过一个月,人就死了一个,而另一个听说后来疯了,问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二年,又有一位女子,经历与前面的类似,后来也死了。
六年之中发生了六起这样的案子,据案卷的记录,相同点都是死前去过龙音寺,虽然去的时候不同,但死的时间却很接近,都是一年里的六月份。
当地传的相当邪乎,后来龙音寺里都没人了,而且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子,平时也不敢再轻易出城。
但凡遇到不得不出城的,总是带着无数的家丁保镖,还是觉得不安全。
最奇怪的是,这些死的人,全部都没有找到尸体,只是在城外的乱葬岗上找到一些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
以前的人,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非常敬畏。
他们不去探明真相,或者说也去找过,但是没找到真相,然后就赋予事件一种神秘的色彩,让人都不敢去触碰。
庄思颜最开始也是当着故事看的。
到底是过去那么多了,而且她最近觉得自己很累,有点不想再去查案。
可跟凌天成住在宫里一个多月,因为贾娴的事,两个人见面都觉得尴尬。
庄思颜看得出来,他想像过去一样和解,也想像过去一样对她。
但是庄思颜心里却总是别扭。
现在好了,确定贾娴也有孕了,无论如何凌天成也会对她好的,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那自己留在宫里反而更别扭。
且不说案子查不查得出来,就当是出去旅游,到处走走吧,心情总是好的。
他吃着饭时,已经把这事琢磨清楚。
然后饭后,没跟凌天成说,自己就先把包袱打好,这才整理了头发,又细细施了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心情好一些,这才出宫。
她去了轩殿,在那儿直接找到了凌天成。
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这才走上前去,就在凌天成的面前站定,面带笑容说:“皇上,您一直还想跟我生个孩子,可惜我现在玩心太大,总也不能让您如愿。
现在好了,娴贵妃有了,将来王位也有继承人了,还真是一件好事。”
凌天成脸上的咬肌崩了一下,没有接着话,只是看着庄思颜。
她面色不动,接着往下说:“这个孩子一定要照顾好才行,所幸贾家也都不是奸佞之臣,倒也合适。”
忍不下去了,凌天成终于开口问:“颜儿,你想说什么?”
庄思颜立刻笑了:“我想说的是,我最近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憋的慌,还是觉得出去跑着会好一点。”
“你想去哪儿?”
“罗和。”
凌天成点头:“我与你一同去。”
庄思颜听到这话就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您不能去,您得在宫里陪着娴贵妃把孩子生下来,那怎么说也是龙种,是将来要继承您位置的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了。”
凌天成:“她在宫里很安全,现下也没人能对付得了她,我不放心的是你。”
“我?我你才应该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走南闯北的也这么多次了,哪一回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凌天成看着她,明明不是滋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许久,才轻不可闻地问她:“你不会再原谅我了是吗?”
庄思颜怔神,也是怪怪地看着他。
他是皇上啊,用得着这么说话吗?要一个嫔妃原谅,这是不是有点乱套了?
按理说,不是她应该整天哭着喊着让他原谅吗?
然而,那个男人,如果把身上的一身龙袍脱下来,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只不过比别人装的东西更多一点,而对她也更好一点,然后她就恃宠而娇,真的把他曾经说过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还妄图也真的按照上面的去做。
岂不知道,帝王从来都是无情的。
凌天成对她似乎才是仁至义尽。
庄思颜自己都不知为何为生出这些念头,突然就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突然就觉得其实凌天成也够可怜的。
他有什么错呢?
连跟贾娴发生那样的事,都是被设计的。
庄思颜有时候也会想,他那么精明,很多时候别人的一点小心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贾娴又是怎么得逞的呢?
可她又想,或许正因为此,连凌天成自己都产生了幻觉,觉得别人不会这么陷害他,所以才会中了贾娴的招。
所以事后他很气愤,要让贾娴喝避胎药,还要惩罚她,而这些都被庄思颜拦住了。
现在两人四目相对,明明彼此都知道以方在想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些东西,自个儿想着还行,一旦说出来,反而会变的更不可原谅。
所以庄思颜把这节跳了过去,直接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出宫,我宫外还有一些朋友,跟他们见个面,然后就这几天吧,就出发去罗和。”
凌天成还是宠她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舍得为难她。
何况这次的错在自己,他更觉得对不起庄思颜,只是也知道她这次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想跟着她一起去。
“那我出宫陪你两日吧?”他又说。
庄思颜就又笑:“你要是出宫陪我,我那些朋友都不敢来见了,想想自己面前坐着皇上,他们对着说话的是妃子,谁还敢吭声。
放心吧,你是知道我的,不会做那些过份的事,以前跟叶元裴那么好,也不过是哥们儿而已。
以后连好哥们儿也没有了,出去见的人,不过也是为了维护平时做事而已,算是走走人际关系。”
凌天成不知说什么好,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却也只是看着庄思颜,连过去拉她的小手都觉得不自在。
庄思颜说完以后,也没久留,很快就出来了。
到了轩殿外面,才喘口气说:“要是罗和有合适的地方,自己去那里定剧就好了。反正跟这个男人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不如试着分开。”
这么一想,回去的步子都迈的大一点。
次日一早,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出宫,兰欣和平儿看着她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嘴巴张张合合,也没找到什么可以挽留她的话说,最后只能反复说:“娘娘,您早点回来了啊!”
庄思颜朝她们挥手:“好,我办完事就回来,到时候把你们俩再接出宫去玩一圈,你们在这里面也是憋坏了。”
平儿竟然被她这么一句说的破涕为笑,想想又不合适,重新抹一巴脸说:“娘娘,出了京城,外面就乱了,你可一定要担心自个儿。”
庄思颜就向她耍了一个小小的流氓,顺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说:“放心吧,爷都是知道,会想着你们的。”
平儿被她说的脸红,也就不再言语了。
主仆几人,眼看着到了宫门口,庄思颜才突然转头问兰欣:“兰欣,我一直在外面跑,也很少问京城中的事,天牢更是没有去过,你可知道我父亲如今怎样了?”
兰欣的脸一下子就变了色,眼底闪过惊慌,抓着手帕的手指不自觉地拧紧。
好一会儿才小声回道:“奴婢该死,并未打听过老爷的事情,在这宫里也不能出去,您不在,外面的消息也不会传给我们,所以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庄思颜“哦”了一声,把偏向她那边的目光收回来,继续往前走。
出了宫门,就向她们挥手告别:“好了,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都在家里等我。”
外面青然赶了马上接她,那脸色跟宫门里面的平儿和兰欣显然不同,说话都带着快乐:“先生,这次咱们去哪儿?”
庄思颜就隔着车窗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门?”
青然乐了:“您昨晚传信儿出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说又要出远门了,不想带很多人,问我们谁愿意跟着去?”
庄思颜就问他:“那你们谁愿意去啊?”
“都愿意去啊,先生,我跟您说实话吧,我们在京城这一个多月可是憋坏了,你说现在京城的官员换了不少,秩序还真是改了一些,连街上的小流氓都少了许多。
我们平时在京中也不能老是露面,整天憋在家里,可真是烦。
还是出城的好,想去哪儿去哪儿,也不用管别人是不是认得出来。”
庄思颜就拿着他开玩笑:“你们在京城中还也闷,我天天在那四角的宫城里,那不是更闷了吗?”
青然接的快:“所以啊,这次咱们去一个远的地方,多在外面留些时日,岂不是更好?”
庄思颜掀的力窗,看着他问:“那你想去哪儿?”
青然:“哪儿都成啊,只要跟着先生就好了。”
两人说完,竟然都笑了起来,声音里事不自觉带出走出宫门的舒服和自由。
笑过之后,庄思颜也如实说:“去罗和城,我听说你的家乡好像在哪儿?”
青然摇头:“不能算是,我只是小的时候在那儿住过几年时光,后来也在那儿结识了一些朋友,所以有时候跟外人说起来,不想说自己的家乡,就顺便说那儿而已。”
庄思颜一听这话,就先把青然定下来了:“得了,既然有朋友在那里,我就把你带去,到时候吃喝玩,你可找找你的朋友帮忙包一下。”
青然:“……”
司先生怎么突然抠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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