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不过李花把刘伯打发进去以后,他开始慢慢移动,往廊下来。
他走的实在是慢,好像是在地上挪一样,一点点的从站着的那个植被旁走出来,然后拖着大片的雨水,往廊下靠近。
李花站着没动,但是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没有一点大意的。
他们这个院子,表面看很松,就是普通一个宅子,但实际还是很多防护的。
庄思颜的地方,就算是她自己不在乎,凌天成也不会不管,万一哪天好来了,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难以想像的后果。
所以既是眼前的人故意放慢速度,但李花却不敢轻敌。
能躲过管家,躲过这里的暗卫,甚至躲过叶元裴他们两个,悄无声息地进到这里,能是什么无能之辈?
那人终于走到了廊沿下,与她面面相对。
他的脸实在太吓人了,整个脸上的伤,在远处的黑暗里看,还好一些,到了近处,才看清每一道伤口的皮都是外翻着的,被雨水一冲,好像是冲开的破布。
眼皮上面都是伤口,所以眼的形状都看不太清,睁着的时候像三角的。
眼神非常冷,盯着李花看的时候,饶是她有心里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试着问:“喝点酒?”
那人不说话。
她就转身往里面走,但实际上她转身的时候,背脊都是凉的,特别怕那人从她背后偷袭。
还好并没有,他真的跟着她往里走去。
桌子上还留着刚才叶元裴吃剩的饭菜,还有热好未冷的酒。
那人也不客气,李花叫他吃,他就真的坐下来吃了。
不急不缓,像在自己家的客厅,或者说他是一个官老爷,慢条斯理的一口口吃着饭菜,然后喝着酒。
李花跟他说话:“阁下尊姓大名?”
他抬起外翻的三角眼看李花一下。嘴边又扯出一抹笑。
李花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却突然听到一声粗卡的声音道:“你不会想知道我是谁的。”
李花的心里蓦然跳了一下,身上的冷汗都差点出来。
他们最近做些什么,她当然是知道的。
叶元裴一直在找宁家那个活着的人宁汶,而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又是以这种方式,哪怕他不是宁汶,李花也会往那方面想。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来找她?
“宁汶”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又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换了一句话说:“那是因为名字不好听吗?”
这话问的相当狗血,要是叶元裴在,估计又得说道她半天。
但现在叶元裴不在,她眼前只是坐着一个很可能是杀人犯,又是他们仇人的人。
所以李花没意义的话,反而不那么引起他的注意。
他挑着三角眼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跟想起什么似地问:“那个男的是你男人?”
李花故意想了一下:“不算是,我们就是有好感,但还没到那个份上。”
这个答案,显然令来人没想到,既是他的三角眼不能完全合上,此时却垂了下去,露出顶尖上的一点目光,鬼都比他好看一些。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雨声,入夜以后似乎下的更大了,“哗啦啦”地往下冲。
外面太黑,里面的灯光显的就特别亮。
亮亮的灯光,照在一个异常恐怖的人脸上,着实不能算是一种好的体验。
李花心理素质已经很强了,可每次抬头一看到他那张脸,都会再打一个激灵。
有那么一时片刻,她思想走神,会想到叶元裴的帅脸。
还是更看重颜值的。
什么看他少年英雄,看他杀伐果断都是假的,要是叶元裴也长成这样,他就是屠城了,李花估计也不会看上他。
叶元裴不知去哪儿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而眼前的人,慢悠悠的把饭菜吃完,起身的时候,又问李花:“你真的不打长跟他过?”
李花摇头:“还没想好,我们两个都是孤儿,也没有家人做主,我怕以后日子过不好。”
她的话说的相当随意,说完以后还装做不经意地问那人:“你认识他吗?或者认识我吗?”
那人笑,非常之难看。
他说:“不认识,但是他要杀我,我现在也要杀他。”
李花几乎在他的话落下来同时,已经出手了。
无论此人是谁,只要是想杀叶元裴的,都是她的敌人。
她管不了那么多,要是现在把这人放出去,那无疑是给叶元裴送了一个敌人过去。
她出手速度很快,而且已经准备了许久,手里在送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悄悄拿了一双筷子。
此时两根筷子像两把小的匕首,一根往那人的脖子上扎,一根则扎往他的腰间。
那人的脚再也不慢了,甚至都没犹豫,脖子一扭,身子平地退后了一步,堪堪地把她的筷子让出去。
他回头看李花的一瞬间,眼里几乎是充血的。
继而变的是非常狂暴:“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我都不想杀你了,你个臭女人贱女人贱胚子……”
不知道他有多狠女人,光是骂出来的脏话,就有很长一串。
李花也处是在市井里混出来的,听到这些词都愣了一下。
他暴躁如雷,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湿湿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直,汇成一大团的湿。
看他的样子,是狠极了李花,但是又好像真的不想现在杀她,所以脸上古怪的要命。
他不断的低吼,如一个精神病患者,间或着骂她几句。
李花站着没动。
刚才那一躲,她已经知道这人的功夫不弱,她现在有点想叶元裴能早些回来。
他们两个人的胜算一定比她一个人大。
她倒是不怕死,她怕自己没把这人打死,他又跑掉了,到时候叶元裴什么也不知道,还得落入他的手里。
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矛盾里折腾了一阵子。
那人转身就往外走。
他一动,李花的第二筷子跟着就又过去了,这次一支戳向他的后心,一只则扎往他的侧颈。
侧劲那只被他躲了过去,后那只刚一接触到他的身边,就“卡”地断了。
竹筷的一头还在他的衣服上,另一头在李花的手里,上面没有一点血。
这不对劲。
李花几乎都没多想,手一抬,剩下的筷子又往他的身上扎去。
这次那人没避,而是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瘦的像鸡爪一样,力气却非常大,抓住李花的时候,手指骨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痛到她差点叫出来。
但同时,她也没有松劲,脚一抬往他的裆下踢去。
那人可能是要避开她这一脚,及时把手松开了。
及进只抓了短短一下子,她的手上还是留下了一串黑青的印子,且很快就肿了起来。
两人在廊下打了起来。
李花有点摸不清他是什么路数,看上去好像功夫也不怎么,但是每次她出手,对方都能防住,防的多了,还能适时的反击一下。
他好像在最初学武的时候,师傅就没好好教他,就教他怎么溜事情偷跑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李花主攻,反而给他优势。
一个累的要死,把拳打了出去,另一个轻轻松松就避开了。
可一旦她的气松下来,那人随即就能补上一拳一脚。
也许最开始那人真的不想杀她,可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有点控制不住场面,也控制不住情绪。
李花攻势太急,伸往他喉间抓的时候,被他一下子躲了过去。
她的势都没收,手一下子就反了过来,原地往上走,一下子掀到了他的脸上。
那张疤痕遍布的上,本来就翻着肉皮,被她的指甲刮到,顿时就出来数条血道子。
那人看见了血,跟看到了兴奋剂似的。
他有半秒钟的呆愣,随即本来就红的眼里,好像被人强行按进去了一把冰刀,“嗖嗖”地往李花这边射过来。
他由防守变成了主攻。
速度上是不快,至少比起来李花来差的多,但是他那种打法是不要命的,每一次出招都是朝着要害,而且绝对不想着给她留命,哪怕是划到一点皮,也会生生把她揪下来不放手。
一时之间李花竟然被他逼的,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的雨的太大了,把他们的打斗声都盖了过去。
大概也是这边很久没有出过事了,所以连守卫都松懈了,竟然到现在都没人发现里面打了起来。
管家不知出来有什么事,提着灯笼往这边刚看一眼,李花都没来得及叫他躲开,半截筷子就飞了出去,直往管家的身上扎去。
庄思颜真是有先见之名。
当初她买下这桩宅子,又请了人来打理。
在外人眼里,这宅子是普通的,里面的人看上去老的老,小的小,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些好欺负。
但在这里住过的人,都会记得阿四,也会记得孙喜。
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这宅子里混下去的。
一个管家,每日里迎来送往,眉目低垂时倒也和善,但现在有人打到了他的头上,还想要他的命,那这事就不太好说出。
他手里提的灯笼往前一挪,那筷子直直地插进灯笼里,把里面的灯灭了。
管家掉进一片黑暗里。
李花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有些急了,出手又往即人的心窝里掏。
忙中出乱,她的手一伸过去,就觉得不好,却也缩不回来了。
手碗再次被对方攒住,随即一带,已经把她拉到近前,一只鸡爪子一样的手瞬间就抓到了她的喉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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