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成把白老先生的事说完,没让他在宫里留,即刻出宫,去青溟书院。
而白恒此时已经跪到了紫辰殿内。
关于北疆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凌天成也不能轻易动镇北王,因为现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守边关,他得从长计议。
而这个事跟白恒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他把他留下来,都没提他被收买的事,直接问镇北王现在的状态。
白恒能再次来这里,就已经说明他知罪了,还是跟后朝廷站在一起的,所以也是知无不言。
两人针对北疆的事,谈了两个多时辰。
白恒出去时,脸上消沉的气色已经没有了,换上的却是一片义薄云天的轻松。
而凌天成在他走后,给锦城那里去了一封信,让叶元裴悄悄回京。
这之后,庄思颜又出了一趟宫,把青溟书院的事务,从新跟白老先生交接清楚,同时把武师的事情也说了。
白老先生倒没对此事有什么异意,差不多都是按庄思颜他们一开始的流程走的。
元宵节过后,整个正月都像催着过似的,很快就到了月底。
正月一过,天气立马回暖,昨夜还寒风凛凛的,今日起来出了个大太阳,到晌午的时候就把人热的要脱掉冬衣,还上夹衣。
躲在犄角旮旯里的雪,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化完了,雪水渗进了土地里,滋润了那里的向棵干草,眼看着就要发出新芽,抽出新绿。
闲来无事的庄思颜,又把目光转到了御花园里。
凌天成每日要上朝,要忙各种,看不住他,只能把李福调过去,只一句话:“看好皇后娘娘,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把皇宫拆了。”
李福的脸苦成了瓜。
皇后娘娘是谁想看就能看住的吗?她要做什么事,连皇上自己都未必拦得住,为何要把这苦命的差事交给自己。
李福实在想不到别的招,每天狠不得住在御花园,就怕自己一转眼的功夫,庄思颜就把这里给拆了。
春暖花开,在御花园里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不同的颜色陆续上了枝头,空气里开始飘起花香的气味。
宜妃的病经过这段时间,竟然渐渐好了起来,过去那种非死不可心一旦过去,她反而更想好好的活下去了。
想好好活的人,对外界的变化就特别注意,尤其是花草树木的新生。
宜妃反正也没什么事,便时常带着宫女来御花园里走走。
走的多了,反而跟李福说上了话,问起他为何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反而每日守着御花园?
李福简直想大哭一场。
要搁以前,他是不会随便跟嫔妃们说凌天成交待下来的事的,谁知道那些妃子们都安的什么心,万一自己一个漏嘴,坏了皇上的好事,那他有几颗头也不够砍的。
可守御花园这事,实在太糟心了,而且这么多天来,他说没处说去,诉没处诉,心里那个憋屈呀。
这会儿听到有人问,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一吐为快。
宜妃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有事能难住李总管呢。”
李福的脸都能挤出水来:“皇后要拆,皇上都拦不住的事,却让我来拦,我又怎么拦得住,不瞒宜妃娘娘说,我现在一听说皇后娘娘要来御花园,吓的这心都不能跳了。”
宜妃掩嘴笑了一下,看他是真的急了,这才劝道:“李公公不必着急,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要是想拆这里,怕是早就拆来了,你还真拦不住。
能让您老在这儿看着,说明她没想着拆,至少现在是没这么想的,所以您也不用害怕。”
李福还是很害怕:“她现在不想拆,过几天想拆呢?”
宜妃道:“您不是也说了吗?皇上说了,要是皇后娘娘想种地,他就在城外给她划一块地出来,还是良田,那就等着皇上把地划出来,等皇后娘娘出了城,有了地种,自然就不会惦记这一块了。”
说起这个,李福更头疼了。
当时凌天成的确有这么一说,庄思颜也没应,就说自己一定要种御花园这块。
现在可好,说要去城外划地的不提此事,说要拆花园的每日蠢蠢欲动。
李福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他们折腾废了,除了唉声叹气,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宜妃也就是宽慰他几句,多的注意没拿,但回去后此事就搁在心里了。
在宫里多呆一天,寂寞就跟随一天,虽是吃穿不愁,可心里的折磨远比其它更难熬。
如果皇上真给皇后划一块地出去,那自己能跟着出去种吗?
出了这个宫,出了这皇城,虽是圈到了另一方天地里,可总觉得那里更自由一些。
这事她不敢私自说,也不敢贸然去找庄思颜。
琢磨了几天以后,反而去找了万丽婉。
万丽婉跟庄思颜的关系好,这是她知道的事。
当然,依着宜妃的聪明,也不会一开口就把自己的老底抖出来,反而先问万丽婉对以后有何打算?
万丽婉德艺都有,就是没有主见和心机。
跟着庄思颜出去过几次,人家也暗示过她几次,但因为她自己没什么想法,所以到现在都觉得还是老死在宫里算了,出去就是一个大黑天,什么看不到,她什么也不会做,还要得到家族里的流言,简直没法活下去。
宜妃问来问去,也没从她嘴里得到什么准信,只得转而问胡芸现在如何?
这个万丽婉倒是有话说,讲了她在侦探社的事。
宜妃过去是听说过一些她们在宫外的事,但这种事庄思颜一般不在宫里传,她们也不能随意去打听,所以知道的只是皮毛。
现在听万丽婉一说,反而羡慕起胡芸的日子来。
那侦探社她不知是什么东西,听上去也是小地方,但是那里有人,热闹,平时自己也能接触一些外人,总比在这宫里强吧,每天能见的都是四角的天空。
她心里疯狂地长出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庄思颜也能把她弄出去。
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其实跟胡芸是不同的。
第一胡芸进宫的晚,年龄也小,虽在宫里有几年,可几乎跟凌天成没见过面,跟宫女也没差多少。
名不经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安排起来也更随意一点。
可她呢,自王府就跟着凌天成了,而且家族里还对她寄于厚望,要是一下子出去了,这里肯定有细作把宫的事情报到镇北王那里,到时候她要怎么办,又要怎么跟家里人说?
就算这些都没问题,皇上应该也不会轻易让她出去。
她在宫里,一切都好控制,但人一旦出去,那会发生什么事又不好说了。
凌天成做事一向都很严谨的,他会做出这么没谱的事吗?
宜妃在这种煎熬里过了几日,心事太重,几乎又要想出病来。
她几次去到轩殿门口,都又退回来,想去找贞妃说说,又怕她的态度跟万丽婉一样。
而且就算是她也有想法,也未必就跟自己一样,没准还会把此事搅黄了。
思来想去,最终在这天午后,趁着阳光没西偏,地面还有一点温度,她又去了轩殿。
庄思颜虽然人在轩殿里坐,可耳目众多,而且轩殿里除了凌天成的人,就是她的人,宜妃在门口转了几回,早有人报到了她那里。
她只所以不出来接这人,最重要的原因,是怕她本来不是找自己的,而是找凌天成的。
那万一自己接住了,不但弄的她很小气,还会很尴尬。
尽管也知道凌天成不会做出格的事,但在事情没明朗之前,她还没有主动出手。
这天听人回说宜妃在外面求见自己,庄思颜的眉毛就挑了一下:“这是等不到皇上,只能来见我了吗?”
随口吩咐平儿:“你让她去御花园等我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轩殿里有凌天成的规定,嫔妃不得随意进入。
本来庄思颜要让她进去,凌天成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之前也有人进去过。
但宜妃的事不清不楚,所以她就没在这里说话,约了御花园。
李福这天好不容易趁着天气好,在温暖的阳光下眯了一下眼,乍一听说庄思颜要来,他一下子就从石椅上站起来。
站的太急,骨头又太老,差点一不小心又栽回去,扶着旁边的一棵廊柱子,定了半天神,才把自己定住。
心里七上八下,冒出来十万八千个方法,想着庄思颜万一过来拔树,他应该怎么办?
先看到宜妃来了。
李福明知她不是救星,却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跪下去给宜妃跪头,声音都带哽咽了:“娘娘,您大慈大悲,想办法救救奴才吧。”
宜妃听过他前面的事,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忙着叫他起来:“李总管不用担心,皇后娘娘来这里,不是为拆花园,而是来见我?”
李福狐疑地看她一眼,不太明白发生了何事?
宜妃也没有跟他解释的必要,只让他远远的走开去,不要影响了两人谈话,若庄思颜真要要拆花园,她一定帮他一起拦她。
虽然李福觉得她这话,十分不靠谱,可想想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先走开去。
话说庄思颜换完衣服,也往御花园里来,老远的看到李福没有守在这里,恶作剧心里徒然膨胀,朝着左右一看,大声叫道:“李总管可走了,大家伙给我拆呀,把这树呀花呀全都拔了,种们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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