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眺望着,延绵三百多里的山起起伏伏,苍翠如初。
他告诉自己,男人说得没错,他或许只是去睡一罢了。
至于什么时候醒,对方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在不在,是不是已经老得不成样子,没人知道。
李鱼问系统,“1551,这个世界我会先走吗?”
1551说不知道,“放平心态,随缘吧。”
李鱼沉默了下,扭头看向黎叔,“我想去前山看看。”
黎叔不同意,“等烧退了,脚伤好了再说。”
大概是忽然有了盼头,李鱼身体恢复很快,脚底板的结痂一落,就吵着要出去。
这回黎叔没有阻止,让他注意安全,完了不知从哪儿找出一个背包,往里面塞满了吃的。
他说,“每隔半个月,程度就会将这栋别墅里的食物换成新鲜的,以备不时之需。”
李鱼背包的动作一顿,“他早知道会有今天?”
“镇上的人一直在打金矿的注意,只是因为没法进山,暂时妥协。”黎叔冷笑一下,“如果有机会找到金矿的具体位置,你觉得他们会像之前那样平和?”
答案显而易见,不会。
欲望只是被暂时压制,没有消失,更何况镇民心里的欲望,在时间的摧残下早已变质,成了执念。
程度侧卧的金丝灯泡就是最好的证明。
哪怕死了,对金矿的渴望依旧不散。
李鱼,“黎叔,您也知道金矿?”
黎叔嘴角一抽,本来还想卖个关子,“听你的意思,在这一之前已经知道了?那小子告诉你的?”
李鱼说,“猜到的,后来程先生亲口证实了我的猜想。”
黎叔眼神复杂,老半天才笑着摇了摇头,镇民因为私心,不可能将金矿的存在告诉给外人。
程度那小子就更不用说了,金矿是他的筋骨,告诉别人,等于是自曝软肋。
“他很在乎你。”黎叔笑起来,褶子更深了,“我知道金矿的存在,是因为我一直住在山里,在程度化为人类之前,我已经在山里住了二十年。”
李鱼认真听着。
黎叔说,“最初的时候,小镇十分破旧,都是土房子,镇民们吃腻了海产,开始在山里设陷阱大肆捕杀野生动物,久而久之,山里的动物越来越少,有些甚至绝种。
“我父亲很小就被抛弃,整天穿梭山林,他是在大山的庇护下长大的。因为无法忍受镇民的行为,他时常偷偷的跟在猎人身后,等人一走,就把陷阱毁掉……镇民对他怀恨在心,一见到父亲就拳打脚踢。没办法,父亲只能躲进山里,再没有去过镇上。后来有一次,他救了上山采药的母亲,两人相爱后很快就有了我。
“山下的人因为陷阱屡屡遭到破坏,无法捕猎,又开始砍伐树木……就在那时候,程先生醒了。提着电锯进山的人不是迷路,就是被树藤绊倒滚回山脚,第二天,镇上开始有人说后山邪性。
“那时候的我才五六岁,时常听父亲说,山是有灵的,它是活的,后来父亲年纪大,守山人换成了我,从那以后,我居住的小木屋附近,时常出现被藤蔓缠住,无法逃脱的野兔,还有成块的狗头金。
“……我知道,那是大山的馈赠。那时候的程先生更像个小婴儿,沉睡的时间远大于清醒,当他沉睡的时候,山林会异常安静,仿佛万生万物怕打扰到他。”
黎叔停下来,视线定格在远处的树林子里,大概是想起不好的回忆,他的表情有些难过。
李鱼等了会儿,轻声问,“然后呢。”
黎叔深深看了青年一眼,接着道,“十五年的一天,有五个人进到山里,那几天正好下了大雨,有地方塌方,恰好露出一个洞口。那几个儿女顺着山洞钻进去,发现里面全是黄金,其中一人返回镇上取来电钻,取下一点作为标本,想拿去检验,下山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受到我的影响,我的妻子和儿子对山里的一草一木感情特殊,他们怕金矿的存在会引来更多镇民,再次打破山上的生态平衡,便上前与五个人交涉……”
听到这儿,李鱼多少能猜到后续,随即就听见黎叔说,“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母子俩躺在地上,流了很多血……我上前跟他们拼命,最后被推下了悬崖。”
所以程度虽然长像和黎叔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但并不是黎叔的儿子。
他只是变成了他的样子。
接下来的故事,李鱼基本能猜出来,程度醒来后知道了黎叔家的遭遇,发怒了,那五个人遭到报复,相继遭遇意外事故,昏迷不醒。
“那时候的我伤的很重,山里的百年草药救不了我,镇上的小诊所就更别说了。程先生只能把带到其他地方,找大医院救治。”
后面发生的故事和李鱼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程度因为无法离开本体太久,在离开后不久就回来了。
再后来,黎叔也回到了岛上,因为不下山的缘故,岛上的人不认识他,他索性给自己换了个身份。
黎叔转身回到屋内,坐在摇摇椅上,脚尖一点,椅子前后摇动,“故事说完了,快下山吧,早去早回。”
李鱼紧了紧书包背带,“我尽快回来。”
那段回忆似乎耗尽了黎叔的所有力气,他疲惫的招手赶人,“赶紧走,别吵着我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