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遇淡淡瞥了青年一眼,径直走向洗手池。
洗手池前有一面很大的镜子,镜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一名额头贴着粉色创口贴的青年。
经历使然,他的记忆力超群,瞬间从脑海中翻出了与这张脸相对应的事迹。
石遇慢条斯理的拽过纸巾擦手,“你怎么在这儿。”
听出语气中隐藏的危险,李鱼镇定道,“下班以后来喝一杯。”
白色的纸团被抛进纸篓,石遇抬头看过去,鹰隼般锋锐的视线,直直攫住青年的眼睛。
对视的机会来之不易,李鱼死也不能放过,一脸坦然的回视过去,顺便找了个省力的姿势,靠在洗手台上。
男人的眼睛黑亮深邃,却无法让人联想到黑钻这种奢华的东西,而是深沉的夜空、藏着无穷破坏力的黑洞,亦或者,是海洋底部深不见底的沟壑。
总之,李鱼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危险。
青年眼底没有心虚,只有紧张,对方没有骗人,石遇转开视线,走了。
脚步声离开卫生的那一瞬间,李鱼膝盖发软,险些跪下去,“气场好强,有血腥味儿。”
“是个有故事的人。”1551附和。
“……”李鱼嘴角抽了抽,转过背洗了把脸。
从方才短暂的交锋能感觉出来,石遇真的很讨厌原主。
李鱼蹙眉,有点棘手。
没有之前偷窥事,随便找个借口都能跟男人握握手,现在嘛,石遇对他有防备,有厌恶,别说是握手,两人呆在一个空间内,他都会遭到嫌弃。
安静的氛围中,又传来脚步声。
李鱼扭头看向门口,进来的竟然是个熟人。
对方尿急,连跑带跳的去到便池前,哗啦声响起的时候,他浑身松垮,舒服的喟叹一声。
尿完,那人穿好裤子,过来洗手。
见第一个面盆前站着一个人,他从对方身后绕过,去了第二个面盆,可旁边那人就像是故意跟他做对似的,把第二个面盆也占了。
“你他妈有病啊!”一开口就是冲天的酒气,附带一个酒嗝。
李鱼这才直起腰,露出自己的脸。
醉鬼身形晃了下,揉了揉眼睛,混沌的脑大脑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清醒了。
“江、江沅!”
李鱼不说话,微眯着眼睛看向对面,醉鬼叫于斯,就是之前一拳把原主砸得昏死过去,又口吐白沫的塑料兄弟。
也不知是酒精缘故,还是被吓住,于斯面如纸色,手脚止不住哆嗦。
李鱼被他的反应搞得愣住,“1551,他怎么了?”
1551说,“吓的,原主昏迷过后他心里不安,就找了两家诊所咨询,得知攻击太阳穴真的会死人后,他曾返回过打斗现场,发现你不见了。后来他又去石宅,趴在墙头看了半小时,也没看到你,就以为你出事了。”
李鱼心说我没出事,我好好的,出事是原主。
于斯声音干涩,“你,你没事啊。”
李鱼仍旧不出声。
沉默像一块巨石,无形的压在于斯头顶。
见对方始终不答,他不禁怀疑,眼前的人会不会是醉酒以后的幻觉。
他使劲揉揉眼睛,死死顶住对民,不是幻觉,真的是江沅。
于斯的眼睛顿时通红,上前一步死死抓住青年的手,金豆子说掉就掉,“我他妈的找了你一下午,还以为你出事了。”
“是啊,江沅死了。”李鱼面无表情。
于斯呸呸呸,“别他妈瞎说。”
李鱼点头,“你说的对。”说完两个拳头一起出击,正中塑料兄弟的眼眶。
原主死了,他活了,说出去没有人信,只能给两拳头出出气。
于斯捂着眼眶嗷嗷直叫,他小心翼翼的挪开手,看向镜子,里面的人两只眼睛明显红肿,眼球充血,被背后暗淡的光线衬托得像在拍恐怖片。
看了不到三秒,他惊恐的睁大眼睛。
下一瞬,于斯又神经质似的看向镜子,瞳孔猛地一缩,把头扭向另一边。
李鱼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正在弯腰把手又洗了一遍,“刚刚那两拳是还你的,以后你我各走各的道。”
于斯回神,顿时就不干了。
之前以为江沅死了,进石宅的希望也落空了,现在人还好好活着,他得抓住机会。
“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这事儿就当翻篇了。”他理所当然道,“咱俩以后还是兄弟。”
李鱼看他眼神像在看白痴,“听不懂话?”
于斯从来没在江沅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冷漠、烦躁,拒人千里。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认真的?”
李鱼白眼都懒得翻,擦了擦手,抬脚越过。
于斯在原地站了会儿,掉头亦步亦趋的跟在青年后面,“江沅,咱俩认识一个月了,不带你这样绝情的。”
李鱼抬头看二楼,石遇正在签单结账。
在原地听了将近一分钟的叨逼声,他看向于斯,“让开。”
于斯利索的嘴皮子僵住,讨好的脸变得狰狞。
在他看来,自己没把人打死,而对方也已经回敬了他,算是两清了,谁承想这人记仇,居然闹到要绝交的地步。
该给的脸都给了,反正不着再拿热脸去贴青年冷屁股,于斯咬着后槽牙放下狠话,“将来有你求到我头上的时候,咱们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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