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几步跑到他跟前,将男人肩上的几片雪花掸去,笑说:“大哥这身衣裳很好看,比穿西装好看。”
小翠儿直接给吓得腿软,大少爷不喜与人亲近,府里上下都清楚,偏二少爷是个胆大的,竟就上手了!纵使大少爷明面上不与他追究,等把人带回去,能有他好果子吃?
沈明丞看着他,却蹙了下眉,“明煊这几日似是瘦了?”说着,便要伸手去碰那张稍显消瘦的脸蛋。
沈眠避开他的手,撇嘴道:“瘦了有什么不好?胖又有什么好?多那几斤肉,只平白叫人笑话罢了,我倒愿意瘦成个竹竿子!”
沈明丞认真地说道:“你原先也不胖,只是肉多些。”
沈眠原以为他要说什么好话,却还是说他肉多,气得瞪他一眼,道:“这还不是一个道理?大哥连哄人都不会!”
沈明丞一愣,一时有些无措,沈眠扑哧一笑,道:“罢了,总归我气量大,不和你计较。”
小翠儿在身后听着直要吓晕过去。
沈明丞自打知道二姨太要将小翠儿许给沈明煊,便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好感,命人将她手上的行李接过,道:“你回去吧,明煊自有我来照顾。”
小翠儿低头应喏。
沈明丞抬手握住沈眠的手,好在虽然脸瘦了些,这小拳头还是肉乎乎的,跟个粉团子似的软绵,他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撑着伞,走出院子,雪地踩得咯吱作响。
沈眠偏头看他,说:“大哥,昨日实在要多谢你,否则我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沈明丞道:“爹心里还是疼你,便是真的动手,也是留着分寸,不会当真伤了你。”
沈眠撇撇嘴,说:“他连我的解释都不肯听,便说是我的错,我娘也是,不问缘由就罚我,这个家里,人人都把我当个闯祸精,若是给逼急了,我就学霍四爷,也离家出走一回,叫你们干着急。”
沈明丞偏头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柔软,轻声道:“旁人不信你,大哥信你。”
“大哥永远都信我么?”
沈明丞不禁一笑,大抵只有小孩,或是真正天真的人,才会把“永远”这个词挂在嘴边,可看着少年澄澈的明眸,他到底还是应了一声,“是,大哥永远都信你。”
沈眠快步往前跑了两步,回头看他,说:“大哥说的话我可记着,日后你若是食言,怀疑我,惹我难过了,我就走得远远的,叫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这孩子素来精怪,有什么奇思妙想也不奇怪,沈明丞上前一步,将伞遮在男孩上方,宠溺道:“大哥跟你保证,不会有那一日。”
不管他走到哪里,他都会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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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沈明丞的院子里,房间却隔得有些远,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尽可能避免这惹祸精的杀伤力,免得叫她儿子也叫他带坏了。
推开门,孙副官将厚重的帘幕掀开,屋内布置得很雅致,舒适,几个丫头刚整理好床榻,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孙副官道:“二少爷惧寒,屋子里多摆了两个暖炉,只是大帅的意思是,以后二少爷所有生活起居都要亲力亲为,身边……不许有人伺候。”
沈眠往椅子上一坐,哼道:“先前不是说要当闺阁小姐养么,哪家的小姐是没几个人伺候的?”
孙副官一怔,偷偷用眼睛看沈明丞。沈明丞摆摆手,把人挥退。
他走到沈眠跟前,问:“可是生爹的气了?”
沈眠道:“我难道不该生气?这住处又偏僻,又冷清,还不让人伺候,我若是死在屋里头,都没人知晓。”
沈明丞听他赌气的话,不禁一笑,道:“爹的意思是让你修身养性,在屋子里好生读书,这地僻静清幽,我倒觉得很好。你若是怕没人伺候,大哥亲自伺候你。”
沈眠道:“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闲不住的,总要热闹才好。整日关在这里,跟关禁闭似的!”
沈明丞抚着他的软发,轻声哄道:“你这几日先乖乖听话,等过完年,我跟爹求情,带你出去放风。”
沈眠伸出一根小拇指,说:“那约好了。”
沈明丞与他勾了勾手。
把人哄好,沈明丞抬脚走了出去,孙副官候在门外,走到沈明丞身旁低声道:“院子里的下人差不多打发走了,这园子最是清静,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打搅。”
沈明丞微微颔首,又问:“今年府里还去山庄?”
孙副官闻言一怔,应道:“是,今年年底和往年一样,大帅和夫人,还有姨太太们都会去山庄里祭拜宗祠,顺便过个年。”
沈家宗祠建在南山的山庄里,那块风光好,吃的都是山里打来的野味,又圈着一块天然温泉,沈家年年都是拖家带口一起去享乐,只是府里总要留人,前几年沈明丞出国,都是沈明煊留在家里守年夜,今年嫡长子回来,沈明煊便该去享享福了,可他这回闯下大祸,沈啸威带不带上他还说不准。
沈明丞垂下眸,淡道:“以后再带他去玩。”
言外之意,今年是绝不会让他去的。孙副官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他是不曾料想到,他们这位大少爷竟如此等不及,大帅还活着,他就敢对亲弟弟下手。
想到屋里那位小少爷,孙副官罕见地生出几分同情来,那位少爷虽娇气了一些,可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还没通人事,若当真叫亲哥哥强占了,未免可怜。只怪二姨太把他生得太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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