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吃了一口白粥,蹙了蹙眉,把粥碗推开,道:“也好。”
王诚打开门,朝外唤了一声,便有一个高瘦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随之走了进来,戴着细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鹰隼般的黑眸,沈眠只瞧了一眼,有些意外,这人的身材比例未免太好了些。
沈眠道:“这么年轻的医生,医术靠得住吗?”
那男人道:“还算靠得住。”
沈眠又道:“医生你看我像是得了什么病?”
“看着,不像是生病,”年轻的医生把听诊器拿出来,道:“还是检查之后再说。”
沈眠便笑了,道:“我的确没生病,只是三爷小题大做,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白走一趟,王诚,把诊金给医生。”
王诚应道:“好。”
那医生却郑重摇头,“我是医生,既然来了这里,对待病患总是要谨慎些,烦请脱下外衣。”
沈眠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调笑来,道:“也好。”
褪下狐裘袄子,内里便只余下一袭纯白长衫,那材质半透半掩,勾勒着腰际优美的曲线,隐约可以瞧见雪白的肌肤,叫人看得眼热。
王诚只余下一只眼,哪里敢看,忙退了出去。
那年轻医生却面色不动,在沈眠对面坐下,拿起听诊器的一端,解开领口的纽扣,将听诊器贴在那片幼滑雪白的胸膛上,金属冰冷的触感让沈眠瑟缩了一瞬,男人低沉地道了一声:“不要乱动。”
沈眠觉得好笑,倒是依言配合,那医生取下听诊器,道:“并无异常,你是哪里不舒服。”
沈眠道:“浑身酸痛,尤其是腿和腰。”
那人脸色沉了沉,半蹲在他腿边,一双宽厚的手掌在沈眠双腿上捏了捏,力道正好,不会使他感到不适,问:“之前有过损伤没有?”
沈眠道:“这个我倒不大清楚。”
“你自己的身子,怎么会不清楚。”
沈眠笑道:“我是当真不大清楚,我曾昏迷过大半年,醒来后,过去人生的所有记忆都丢了,从前有没有受过伤,我当真不记得了。”
男人低垂着头,沈眠瞧不清他的神情,好片刻,那人道:“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要是实在酸痛,可以请下人捏捏腿脚,有助缓解。”
沈眠道:“只怕是不能,三爷不许旁人碰我,谁若碰了我,便要砍去一双手,若是眼睛不规矩瞧了我,眼睛便要剜去,下人们见到我便避如蛇蝎,不如……医生你替我捏捏?”
那人沉默许久,道:“我怕三爷砍了我的手。”
沈眠笑道:“你怎么会怕,你是华东军的总司令,敢孤身一人潜入霍家来,还会怕什么?”
男人自顾收拾仪器,只是脊背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沈眠道:“我见过的人虽然不算多,可眼力还算不错,你不像医生,你身上的味道太冷冽了,比起救人,或许杀的人更多。你看似态度恭谨,可眼神却藏着傲,不是寻常的傲慢,而是眼里容不下任何人的孤傲,你这样的眼神,我只在霍家几位爷身上见过。”
“那你是如何猜出我是华东军的总司令。”
沈眠拿起勺子,搅拌桌上的白粥,道:“因为和我有干系的大人物,也就这几个,我虽然不记得你了,可三爷、四爷,还有霍老夫人都和我说起过你,说你是我哥哥,还说……”
他蓦地停顿住。
男人看着他,问:“还说什么。”
沈眠道:“他们说,你诱哄我和你好,还说,你喜欢我,喜欢得疯魔了,为了找到我,宁可叫世人戳脊梁骨。”
沈明丞轻轻一笑,道:“这话倒是很中肯,我的的确确就是那样。”
沈眠皱眉道:“你莫不是疯了?”
“疯?或许吧。我最爱的人当着我的面,跳江自决,你告诉我,我如何能不疯?”
沈眠不答话。
沈明丞自顾道:“明煊,若我早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叫你那样痛苦,早在两年前我便不会隐瞒你,你与我,并无血缘关系,你不是父亲的孩子,你我相好,所以自然也就谈不上违逆人伦。”
他越发靠近,视线专注得有些灼人,沈眠只得转过身去,道:“这又是你哄骗我的法子?”
沈明丞拿起一旁的外衫,从身后给他披上,将这纤瘦的身子揽入怀抱里,低喃道:“这是真的,早在两年前我就知道了,父亲也是因此才将你卖给霍谦,你若不信,大可以亲口问你娘。”
那人顿了顿,轻声说道:“明煊,此生此世,我再也不会骗你。”
沈眠默了默,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两年前不告诉我?”
“那时我以为不告诉你真相,是保护你,是为你好,你自小作为大帅府的少爷而活,我不忍心让你失去这一切,我以为只要我扛下所有的指责谩骂,你就不会受到伤害,你总是开朗快活,我以为你的心里也和我一样,不在意世俗约束,我不知道,你笑着的时候,心里是怨我怪我的。”
“那日在船上,你说的话那般决绝,连死都不肯让我陪着一起,如果那是惩罚,期限是不是该到了?”
男人俯身亲吻他的后颈,唇瓣在纤白细腻的颈侧流连不去,少年玉白的肌肤上处处都有霍谦留下的痕迹,沈明丞不自觉紧扣他纤软的腰肢,用尽所有的理智,才勉强将铺天盖地的嫉恨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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