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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那院子里走出来,就碰见四处找人的富贵。
富贵急得满头大汗,险些给他跪下,嘴里急切地喊道:“公子!你怎的从那里出来,寺里大师说那院子是禁地,谁都不许进的!”
沈眠哼笑道:“我偏就进了,你不说,他们又不知道,何况什么禁地不禁地的,压根没什么特别的。”
富贵见他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道:“公子,丹青宴已经开始了,咱们还过去吗?”
“怎么不去,去晚了正好压轴。”
他正下意识要晃一晃折扇,却发现手里是空的,大抵是落在方才那院子里了,眼下赶时间,也来不及回去取,只得跟着富贵往前院走去。
“名册上留名的十位可来齐了?”
众人尽皆猜疑不定,名册上留名的前九位,都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子,唯独这位至今未出现的第十人,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承昕。
即便是年纪小一些,还在书院里读书,也总该有人听说过。
司马家的三公子司马维位列第九,他年幼时做过几年太子伴读,这“承昕”二字,他往日倒是在东宫听太傅念起,大晋朝尊师重教,即便是尊贵如太子,师长也可以直呼其名。
可他怎样想,这个“承昕”,都不会是当今太子殿下的“沈承昕”。
那个绣花枕头,要是有这个本事敌得过上京城众多名士,夺得第十位,也不至于叫今上把朝政都交给了狼子野心的靖王爷。
陆沉道:“已然正午,既然第十人还未赶到,许是弃权了,不必再等了。”
顾延之道:“世子爷何必心急,承昕小友是和我们一道来的,依我看,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再多等一刻钟也无妨。”
陆沉皱了下眉,“你分明知道,这会给他招来许多祸端。”
顾延之道:“即便是祸端,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世子爷无权干涉。”
旁人听不到他二人的交谈,却能感受到异乎寻常的气氛,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丹青宴尚未开始,头名之争已然开始。
“我是不是来晚了。”一抹华贵锦衫撞入众人视线。
“抱歉,南山寺实在太大,我竟然在里面迷了路,这才迟了一些,应当尚未开始吧?”
顾延之道:“正要开始,你刚好赶上。”
沈眠佯作惊喜,道:“还好不曾错过。”
司马维猛地一惊,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来:“太太太太太……”
沈眠听到动静,回眸朝他森然一笑,吓得司马维连忙捂住了嘴巴,但今日在场不少官宦子弟,多的是认识他的,根本隐瞒不住身份。
翟安瞧见他也是一惊,他原以为这美貌少年是世子爷带来的家客。
许多王侯公子会豢养美貌的哥儿,叫做家客,并不稀奇,这些家客往往都会一些诗文画作,明面上也可附庸风雅,但实际的用处还是床上那档子事,所以他今日的所为多有轻慢,不曾想这个美貌少年竟是丹青宴的头十名,不禁感到羞愧。
主持丹青宴的慧空大师见此情形,也不知如何是好,看向陆沉,“世子爷,这迟到的参赛者该如何处置……”
陆沉面沉如水,道:“开始吧。”
“是。”
丹青盛宴的出题人向来是不定的,由上京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命题,再由南山寺的住持法杖从命题中随意抽取一张,以保证公正和保密性。
而今年的命题,是——“盛世”。
不知是刻意讽刺,还是为了契合“盛世芙蓉”这朵奇花,在眼下朝局动荡的时机谈论盛世,实在是个笑话。
时间为一炷香。
沈眠提笔沉思许久,在旁人画作已将近完成时,才缓缓开始答题,一旁富贵急得满头大汗,见他终于动笔,赶忙研墨。
随着一声敲锣声,正式结束。所有画作被一一收取。
陆沉画了一幅“铁骑平川图”,他眼中的盛世,是兵强马壮,是征平大漠击退外敌,是幅员辽阔,那画里有他的雄心壮志,倘若不是他外祖一族守护漠北数十年,这幅画甚至可以被定义为反叛的野心。
只是他也似乎并未隐藏自己的野心
而顾延之的盛世,是朗朗读书声,是天下无白丁,是传道,授业,解惑。这是他顾氏一族一直践行的祖训,是他的信仰。
沈眠的盛世里,只有一朵芙蓉花。
虽然那花画的极娇艳喜人,每一片花瓣都鲜嫩得好似沁着初晨的露水一般,大抵是世上最美丽的木芙蓉,可终究只有一朵花。
一朵花,怎么能叫盛世?
周遭传来轻微的嗤笑声。
沈眠亦笑了笑,他道:“慧空大师,可否借无尘大师的木芙蓉一观?”
慧空大师颔首,命人将那株木芙蓉抬上来。
那朵“盛世芙蓉”,恰与沈眠的木芙蓉完全一样,每一片花瓣的舒展角度,花叶色泽,甚至连枝叶上的根刺都无甚出入。
沈眠笑问:“敢问这朵‘盛世芙蓉’是何人所取的名?”
慧空道了声“阿弥陀佛”,道:“乃是无尘师叔祖亲口所取,言曰,此芙蓉花名曰盛世,将会为大晋带来繁荣盛景。”
沈眠道:“那我画的这芙蓉花,是不是‘盛世’?”
慧空与一旁的师兄弟互相低语了几声,终是言道:“施主所绘之花,与这株盛世芙蓉如出一辙,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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