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未晞哥哥!”贺时晴难得嘴甜, 抓着陆未晞的袖子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故意对你凶的。”
陆未晞哪会应付,右边却来了一个林和犀, 大喇喇搭上他的肩膀:“贺小花, 你丑恶的嘴脸我们未晞贤弟早就看清了,还想狡辩!”
“林无诤!你不要脸!”
“贺小花!万万没想到你为了抱大腿竟如此厚颜无耻!”
两人又杠了起来, 指着对方的鼻子开始互爆糗事,囊括了他们相处的十几年光阴。
陆未晞插不上嘴,想拉架也无从下手。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却是贺洗尘逆着微光朝他撇了下头。
“宝镜师父,他们……”
“无事,习惯就好。”贺洗尘把人带到菩提古树下, 浓绿的翠色下隐约可以听见那俩不让人省心的小破孩的掐架声和痛呼声。
“未晞小友,你的手臂恢复地怎么样?”
“大好了。”陆未晞道。
“如此,便可以启程了。”贺洗尘轻笑,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荷包,“你拿着这些银子去找无诤, 让他和小花去雇一辆马车。”
陆未晞接过陈旧的荷包, 点头应允下来。
“真乖。”贺洗尘比他高一点, 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俩孩子闹腾归闹腾,但本性不坏,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跟着去看看。历练,总归是要看多些东西。”
陆未晞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缓缓走远,没能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我们无亲无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确实是好的。陆未晞在万剑山庄,目之所及,除了冷冰冰的剑,便是面无表情的父亲。他的叛逆无声却坚决,一手苗刀耍出传承剑意,疾速凌厉,势如破竹。向来严厉的父亲却没说什么,隔天就给他收拾好包袱,踢下山闯荡江湖。
陆未晞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想道——宝镜师父慈悲为怀,一定是看我孤身一人,才会处处照料,你可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说了,问又如何,宝镜师父肯定会答与我有缘。缘法如此,能遇上宝镜师父只须庆幸着,哪里需要想东想西。
他恍然大悟过来,捏着荷包找到林和犀与贺时晴,说清来意,两人才松开揪耳朵捏鼻子的幼稚行为,和他勾肩搭背地下山雇马车。
“陆未晞,我跟你说,陈八叔喜欢喝酒,等会儿咱顺道去买点酒。不用多好,给他过过酒瘾就行了。”林和犀一边给他科普,一边和路边的翠翠姑娘打招呼,“翠翠姐,今天头上簪的花真好看!”
又搂过陆未晞和贺时晴的脑袋,低声说道:“翠翠姐对宝镜有意思!”
“可是宝镜师父是和尚啊!”陆未晞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算什么,少见多怪!”贺时晴道,“你去菜市场逛一圈,随手拦住个未婚姑娘,十有八九也是喜欢宝镜的。”
陆未晞皱起浓黑的长眉:“可,这……”
“哈!咱们宝镜向佛之心坚定得很!”林和犀好笑地睨了他一眼。
陆未晞垂下眼皮,心想也是,红颜枯骨,怎么比得上西天极乐。这就是所谓的红尘历练吧!
他抬起眼睛,却忽然定住。
“怎么了?”贺时晴问。
陆未晞声音低沉:“小花姑娘,我好像看到伤我之人了。”
“哪个哪个?”林和犀瞬间凑了过去。
“前面那个戴着帽子、约莫五十岁的男人。”陆未晞指了过去。
“笨啊你!”贺时晴拍下他的手,“被他看到了怎么办!”
两人一个抱着陆未晞的左手臂,一个抱着右手臂将他拖到墙根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鬼鬼祟祟地看向茶摊那边——七八个大汉和一个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正在喝茶解暑。
“你确定那一撮人是黑店里的人?”林和犀问。
“确定。”陆未晞答,“我看得很清楚,黑店掌柜的脖子那里长了一块红疤。”
贺时晴数了数:“拖家带口的,看来你上次找他们不着,便是怕东窗事发,暂时出去避了下风头,现下见无事发生,又大喇喇地回来了。”
陆未晞瞧了她一眼,道:“小花姑娘好生厉害。”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的事。”贺时晴理所当然说道,“咱们要怎么办?话本子上常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眼下要去哪里找刀?”
“我的姑奶奶哎!别动不动就说这么血腥的事,好歹要替宝镜修修口德。”林和犀揪了一下她的发髻,贺时晴虽然心中不爽,但想着贺洗尘,忍了忍没有还嘴。
陆未晞说道:“此事还是不要把两位牵扯进来,我自己解决即可。”
“你这说的哪门子话!”林和犀瞪眼道,“让宝镜知道了恐怕要罚我俩抄上一百遍佛经!”
他们这边还在嘀嘀咕咕地商量着,茶摊边的几个人却结好账 ,看样子要走了。
“罗里吧嗦些什么!咱们好歹也算半个江湖人,可不能坐视不理。”贺时晴看不下去他们推来推去,拧起两人的耳朵问道,“把他们拉到小巷子里套麻袋,干不干?”
陆未晞与林和犀揉了揉被拧得通红的耳垂,同时点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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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晒得老黄狗蔫头耷脑的,吐着舌头无精打采地趴在树荫下。玉壶村村口简陋的凉棚里,贺洗尘头戴宽沿幕篱,轻纱挡住酷暑的烈日,身边放着两三个包袱,桌子对面的蔺百晓不住地扇着扇子,热浪滚滚,反而流了更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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