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忽见鲲鹏展翅,遮天蔽日,随后两个人影御风而下,却是两个仙风道骨的年轻人——看起来是年轻人,真实岁数就不好说了。
长风嘶鸣,小鲲鹏不情不愿地展翅掀起三千里江水,一个翻飞俯冲而下,正好满满当当地浸在江中。
远处的五位大儒面露异色,心想龙神不问世事已久,恐怕也是为魔域动荡而来,便朝庄不周躬身行了一礼。庄不周亦回以一礼。
秦丹游自然不会漏过贺洗尘,抬起烟杆朝他吐出一口呛人的烟。贺洗尘不由得捂住鼻子连连后退,又侧过身朝眼巴巴的荀烨赔礼作揖。
“哼!”荀烨瞬间扭过头没有理会。
贺洗尘摸了下鼻尖,忽然被兴致勃勃的庄不周拉过手,踩着树叶子渡江追上人流,混在队伍后把臂高歌。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鲲鹏仰头长啸,与正气歌直冲九天,豪气干云。人间岁月暂且逍遥清平,却不知动荡即将来临。
贺洗尘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最后不禁握紧拳头,瞳光黯淡。
“贺儿,你在想什么?”庄不周扭头问道。
贺洗尘见他也是一脸肃然,便摇头笑道:“我在想……我在想,几时可以归去,作个闲人”
“恐怕没那么容易。”庄不周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乌黑的眼睛撇了他一下道,“闲云野鹤的日子谁不想要,然则——”
“然则天地不平,吾辈唯有竭尽全力,护卫人间。”贺洗尘也搭上他的肩膀,“待此间事了,咱们便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同游山河去!”
庄不周眨了眨眼睛,颔首低笑:“那便说定了!”
第67章 大梦谁先觉 (十二)
和风暖阳, 青松挺立, 稷下学宫内一派祥和正气。镇魔台上盘坐着许多小修士,裴珏看了一眼台下及时赶回的贺洗尘, 却见那人正和袁拂衣说话,忽然似有所感,回头朝他招了招手,莞尔一笑。裴珏瞬间撇过脸,好一会儿才矜持地点头以示回应。
“你这厮去哪了?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现下才舍得回来?”袁拂衣刚与贺洗尘碰面, 便火急火燎地质问道。
贺洗尘笑道:“去散散心,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迟, 幸好赶上了。”
一旁的听蝉和尚却冷冷嘲弄道:“还真如我所言,散个心便惹回满身胭脂气?贺施主, 不知你的「道心」还完好么?”
“兄长约莫是不小心沾上的,听蝉佛友捕风捉影, 实在令吾不悦!”何离离罕见地板起脸色。贺洗尘却安抚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噫呀,兄长确实去过烟花柳巷之地徘徊了一阵子。”
何离离闻言瞬间脸色大变, 连只是习惯性讽刺的听蝉也震惊地瞪大眼睛。
“……老贺,你、你糊涂啊!”袁拂衣痛心疾首,“你好端端的怎么可以去沾染女色,要是沉沦其中……老贺!道心圆融是那么好修的么?!”
贺洗尘被他抓着肩膀晃得头晕, 一巴掌盖上他的脑门:“闭嘴!”
“谁告诉你们我道心有染了?酒气财气胭脂气, 我看过的花花世界比你们八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怕我情难自抑?小朋友, 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敢问八苦梦海里几位都见到了啥?”贺洗尘一句一榔头,把他们一囫囵全都敲醒过来。
袁拂衣瞬间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何离离摇头苦笑,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听蝉却瞬间把脸拉下来,说道:“这次比试是我输了,小僧现在就去太阿山践行赌约!”
他说走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贺洗尘连忙拽住他的袖子疑惑地问道:“去太阿山上干什么?”
听蝉的眉头跳了跳,咬牙切齿道:“大喊三声「我好女色」!”
贺洗尘忍俊不禁,眼睛弯成月牙形:“如此不是打了诳语?”
“若不去,小僧也打了诳语。”
“噫——”贺洗尘亲热地搂过他的肩膀,撇了一眼讪笑求饶的袁拂衣和无奈的何离离,狡黠地眨着眼睛,“那只是拂衣瞎诌的赌约,我可没承认。说起来这次你们三人输给我,服还是不服?”
袁拂衣斩钉截铁喊道:“服!谁不服我打到他服为止!”没有骨气得令人发指。
“还请兄长手下留情。”何离离拱手认输。
“听蝉和尚,你呢?”贺洗尘也是嘴贱,偏要去撩这个不经逗的小和尚。
听蝉心里老大不爽,却不得不承认,论心境,他远逊色于贺洗尘,只能面色狰狞地应道:“小僧,心悦诚服!”
贺洗尘顿时得意地笑成一朵花:“既然如此,三位叫我一声好哥哥,此事便作罢。”
“好哥哥!贺哥哥!洗尘哥哥!”年长他两岁的袁拂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嘴甜得有些贱兮兮,心里甚至美滋滋地想道——按辈分他原先得叫一声师叔,如今叫哥哥倒与老头子屠鸣周平起平坐了。
贺洗尘被他矫揉造作的神态惊起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靠!袁拂衣你做个人吧!”
厚道人何离离却犹豫不决:“兄长,这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不如换一个,我可以给兄长端茶倒水。对了,我偶然得到一段鎏金玉流,便送与兄长——”
“大离子,让你叫你便叫,罗里吧嗦些什么?”贺洗尘挑眉,“老婆本自己存着,别以后打光棍还得来哥哥这里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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