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中暗骂自己今日头脑发昏表现失常,忙慌抬头:“小公爷,小的......”
在看见少年的片刻,男人瞳孔紧缩,背后汗毛直竖,瞬间失声。
立在花丛中的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着一身宽大红袍,肤色冷白如玉石,发色却极黑,剑眉星目,唇艳如血。
对比过于强烈的色泽集于一身,容貌精致的少年眼眸低垂,袍角与身畔的花丛纠缠在一起,晚霞的红光洒在少年脸上,少年幽黑的瞳孔仿佛也染上了一层血色,乍一看如山中精怪,不带一点儿人气。
男人恍惚想起上一次见到自家孙少爷时的场景,明明去年相见,还是个锦袍玉立,温文尔雅的少年公子,怎的半年不见,便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定国公府的传言竟是真的?他们家小公爷真的得了疯病?
男人背后又沁出一层冷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只顾匆匆交代自家老太爷的话:“老太爷让我接您回林家暂住,他说不管如何,您才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子,那些庶子不过......”
“不去。”少年似有不耐,打断他的话,吩咐一旁的冷漠少年:“折柳,送客。”
男人不敢再说其他,低着头跟随折柳脚步走出院子,一出院门,便跟带路小沙弥似的,逃一般离开。
折柳用力关上院门,返回院中,冷漠的脸上带了几分怒色:“少爷,这些奴才......”
“你也觉得我该回去,当我的定国公府小公爷吗?”少年不等折柳回答,自言自语道:“定国公府,呵,可笑......”
再过十年,哪来的定国公府,便说上一世,若不是他收束家丁,强守府门撑到皇族神力爆发打开屏障,定国公府上下怕是早就死了个干净。
想到上一世,少年眼中血色愈浓:“折柳,你先下去。”
折柳躬身离开,少年垂于身侧的双手在袍袖中紧握,忍住,不能吃了他们,那些人的血,必定腥臭难闻,难以下口。
少年兀自忍耐片刻,发泄般踢倒捏碎大片花朵,沾了满手鲜红花汁,就当他要捏碎眼前开得最艳的一朵山茶时,这花却突然褪去红色变为纯白。
下一秒,花里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小奶音:“你、你好?”
第25章
“你、你好?”夏琛蹲在变红的喇叭花前面, 把本就很奶的声音刻意放软放慢, 甜度立刻又提高了几分。
他一直对自己的这把小奶音很不满,就盼着变声期早点来,现在一想,小孩子也有做小孩子的好处嘛, 万一对面有人,小孩的声音更能让人放松警惕对不对。
“没声,是不是在荒郊野外?”等了片刻,喇叭花毫无动静, 夏琛不敢大意,跟夏铜板脑电波交流。
[不知道。]
夏琛想了想,凑近一些, 又问了一声:“有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夏琛基本放弃了,打算把喇叭花收起来, 却突然听见一道清亮微哑的少年音:“你是谁?”
“撞大运了!”夏琛开心地跟夏铜板说, 小朋友可比成年人好忽悠多了。
要是能知道小朋友在哪儿就更好了,离得远就当个网友,离得近最好能把花要过来,花钱买也行。
夏铜板显然也没想到夏琛有这个运气, 关键时候不忘泼冷水:[别小瞧了孩子,他手里的花绑定之后虽然已经不会受自然限制枯萎衰败, 但是如果人为损坏, 你的这朵喇叭花也就废了。]
夏铜板的话给夏琛提了个醒, 得先稳住花对面的小朋友,怕人等急,夏琛趴在喇叭花前奶声奶气道:“我是小花妖。”
他说自己是人人家也不能信是不是,希望对面的小朋友有点童心,别直接把他这个能说话的小花妖给掐喽。
结果对面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冷冰冰扔过来一句话:“这里是帝京宝成寺。”
夏琛:“……”
虽然很高兴知道了漂流瓶漂到哪儿去了,但是这运气简直了,谁家妖怪会选择在寺庙里成精?
“我、我听和尚念经,听着听着,有天就会说话了。”夏琛开始满嘴跑火车瞎编,反正小朋友既然没直接把他交出去而是跟他聊起来,说明有转圜余地。
小院中,少年随意地在花丛中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满院唯一一朵白色山茶,不久之前这朵花还是血一般的红色,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纯白。
然后有个小骗子,声称自己是小花妖,正用一口软乎乎的小奶音忽悠他。
少年一身戾气不知何时已收敛干净,嘴角噙了一丝笑,他对着白山茶道:“这里是宝成寺后山,和尚念经传不到这里。”
小花妖半晌没回话,再出声时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是好妖,你别抓我。”
少年嘴角笑容扩大,随便吓一吓就要哭,胆子这么小,还敢骗他。他院中的花都是从外边移植过来的,这小花妖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晓,定是开灵不久。
刚才若不是他要毁了这株山茶,怕是这小花妖还要继续躲藏下去。重来一次,倒遇见这等有意思的事。
“你怎么证明你是好妖?”少年嘴角噙笑,饶有兴致地逗弄小花妖,虽无法化人,但只听这一口奶兮兮的声音,就让他忍不住欺负他,好让他哭得更惨一些。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小花妖确实眼泪汪汪,但真不是被他欺负的。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难搞吗?”夏琛一边用清水洗眼睛一边哽咽着跟夏铜板说话,别误会,他可不是委屈的。这不是太久没演戏,演技一时间跟不上,哭腔仿不出来怕被对面的小朋友听出破绽,夏琛一狠心弄了点儿洋葱给自己加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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