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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伟在马车上摇摇晃晃,时不时地掀开车窗向外看看。京城的路,他不说全部走过,也走了将近一半。但这是头一次,他不知道脚下的这条路该通向哪里,又能通向哪里。
    “师父,”小英子打断苏伟的思虑,抽了抽鼻子对苏伟道,“师父,咱们以后就在庄子里住吗?”
    苏伟摇了摇头,“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到各处走一走,贝勒爷在别处的庄子果园,也都该查看查看,免得那些管事庄头浑水摸鱼。”
    “哦,”小英子闷闷地应了一声,低头打开自己的箱子道,“可我只有这么多银子,估计能撑到盛京就不错不错的了,咱们到时能管庄子里借些盘缠吗?”
    苏伟愣愣地盯着小英子半晌,蓦地一拍大腿惊愕道,“我忘了管主子要银子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小英子瞪大了眼睛,异常委屈道,“你自己的事儿自己不记得,还来怪我!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突然要出府,我还以为你被主子嫌弃了呢。”
    “瞎说什么?”苏伟瞪了小英子一眼,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包袱里找到自己的木盒,暗暗祈祷自己多年的积蓄能自行利滚利滚利。
    闭着眼将盒盖打开,一堆碎银子上趴着几张纸。苏伟眨巴眨巴眼睛,把那几张纸展开,原本安静的道路上突然一声惊叫,车夫安抚不及,拉车的马高高地扬起了蹄子。
    小英子捂着撞疼的脑袋哀嚎不止,看着自家二师父拿着那几张纸兴奋的几乎要升天了,“到底怎么了?师父,上面写着什么?”
    “不是写着什么,”苏伟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这是银票啊,银票,足足两万两!”
    “什么?”马车里又是一声尖叫,差点被甩下车的车夫死死勒住缰绳,心里默默地问候了这对师徒的全部家人。
    一月末,宫中传下旨意,康熙爷要在二月启程南巡,太子与十三阿哥胤祥伴驾。
    四爷府的案子以凌普被收押暂时告结,朝中参奏太子与直郡王的奏折尽皆被压下。
    苏伟与小英子在京郊的大粮庄暂时住下,对于这位突如其来的公公,庄户们起初是十分瞧不起的,觉得他肯定是被主子赶出府邸的,就形同被流放的犯人。
    结果,没等势利眼的庄户起意为难,四爷府的八两马车声势浩大地到了庄子里。
    给苏公公单独僻出的小院被装饰一新,角落地里摆的盆栽都异常精美,冬日的青松银针在一片洁白中尤为耀眼。
    至此,没人再敢小看这位被流放的公公,庄户们到了院旁都弓着身子走,让一直想找人聊天的苏大公公很是郁闷。
    二月初,年府
    几辆马车相继驶上了长街,年氏虽没有凤冠霞帔,但是穿着侧福晋的吉服迈进了四爷府的门槛。
    年府的嫁妆相当丰厚,可以看出年遐龄对这个女儿的重视。西配院的几位格格各有心思,只有诗玥,因着苏培盛的离开,郁郁寡欢。
    当晚,四阿哥进了年氏的院子。不知怎的,贝勒爷这一步踏进去,后院的诸人,心里都没了底。
    约莫二更时,年氏的院里传来了古琴的声音。诗玥打开窗子,仰望着夜空的新月,眼角酸涩的厉害。正堂屋里,窗子被狠狠地落下,门也被牢牢关严,只是不知挡不挡得住这两情缱绻的曲儿。
    夜深,年氏躺在四阿哥身侧,嘴角带着笑,闭合的双眼还在微微颤抖。
    四阿哥却是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帐子,外面打了三更的梆子声后,慢慢地坐起了身。
    年氏身边一凉,渐渐醒转,却见黑暗中,四阿哥披着衣服走去了外厅。
    年氏静静地等了半晌,也不见四阿哥回来,遂起身穿上了鞋,悄声地走到了门口。
    外厅的榻子上亮着一盏烛台,四阿哥垂着肩膀坐在烛台旁,借着一点亮光,拧着手中一只五颜六色的骨质方块儿,就像一个被切割的多面骰子,咔哧咔哧的摩擦声在黑暗中略显刺耳。
    第192章 年侧福
    康熙四十四年
    二月初,西配院
    四阿哥要上早朝,天还没亮便起身了。
    年氏伺候着四阿哥收拾停当,一路送到门口,“妾身恭送贝勒爷,贝勒爷好走。”
    “恩,你好好歇着吧,”四阿哥应了一声,回身出了屋子。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目送着四阿哥走远,凌兮连忙领着奴才们行礼讨赏。
    “行啦,都起来吧,一会儿自个去采兮那儿领赏”年氏唇边带着笑,水润的神色倒比冬末的半月还要清亮。
    凌兮挥退了其他奴才,跟着年氏回了卧房,“小主,今儿早上用碗牛骨汤吧?奴婢让厨房去准备。”
    “一大早干嘛吃那么油的东西啊?”年氏坐到镜前,理了理鬓边。
    凌兮弯了弯唇角,语气里带了一丝谐谑,“奴婢看小主眉梢都漾着笑意,甜的好似吃了蜜糖。这俗话说得好,蜜里调油,才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年氏面上一红,拿起一旁的琴谱拍了凌兮一下,“就你嘴坏,还敢笑话主子。”
    “奴婢知错,”凌兮接过琴谱,笑吟吟地一俯身,上前为年氏梳头,“小主不知道,昨儿个咱们进府后,奴婢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生怕您和贝勒爷不投契。昨晚听了您弹琴,今早又见到您的笑模样,奴婢这颗心才算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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