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贬的贬,关的关,”苏伟将片好的兔肉放进刚滚起来的鸡汤里,“就算重新出仕了,估计也得憋口气在心里。”
“他要是不憋口气,爷还拉拢不到他呢,”四阿哥看着信笺眉头渐渐蹙起,“当年,皇阿玛第一次亲征噶尔丹,他与大学士阿兰泰、尚书佛伦等人为首,分三班值宿紫禁城,辅佐二哥理政。阿兰泰支持太子,佛伦支持大哥,只有马齐,像块茅坑里的石头,任索相、明相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倒向任何一方。如今对于胤禩,他估计也是厌恶透了。”
苏伟嚼着兔肉,见四阿哥放下信笺,眉头紧锁,似乎有了麻烦事儿,“怎么了?马齐还是不肯投诚吗?”
四阿哥摇了摇头,“不是马齐的问题,是他信中向爷提起的一件事儿。安郡王丧仪期间,马尔浑手下的辛者库都统雅图跟齐世武几个常有来往,安郡王府似乎毫不知情。”
“一个是八贝勒外戚,一个是太子心腹,”苏伟咬着手指头思索,“这是太子那边要窝里反,还是八贝勒后院要起火啊?”
“都说不准,”四阿哥慢慢端起酒杯,“不过老八一向心细,安郡王丧仪又是他全权负责的,若说他对雅图亲近太子一派之事全然不知我却不太相信。”
苏伟呆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头冷汗道,“可别是太子跟八阿哥联手,要对付咱们吧?”
四阿哥看了苏伟一眼,没有作声。天家之事,万种可能,即便今天不是,也总有是的那一天。
雍亲王府
出了腊月,不用再日日赶到宫里去,福晋难得邀了西配院各位小主在自己屋里饮宴。
屋里滚着地龙,烧着炭盆,很是暖和。福晋叫人在内室地上铺了张厚厚的毛毡子,三个小阿哥被摆到一处咿咿呀呀地滚作一团。
看着孩子们热闹,李氏拉着伊尔哈的手道,“这孩子如今也爱美了,妾身还得厚着脸皮央福晋给好生做几套衣裳呢。”
福晋也是难得地开颜,伸手拉过一旁的茉雅琦道,“不用你说,我也早惦记着了,不只衣服,这装点头面都得打起来了。格格们都开始有了应酬,咱们王爷的两颗明珠可不能落了下乘去。”
“福晋,”伊尔哈眼眸亮了亮,冲福晋俯了俯身道,“女儿和姐姐能不能也在府里摆小宴,招待一些姐妹来玩?”
福晋闻言勾起唇角道,“当然可以,如今建府的皇嗣里,除了你们大皇叔那儿,也就咱们家的女儿长成了。你们两个做东,拜拜花宴,也是给你们阿玛长脸。”
伊尔哈一听,连忙拍起巴掌,叫李氏点了额头道,“也就是福晋宠着你,人家的格格哪像你这样活蹦乱跳的。”
茉雅琦抿起唇角道,“妹妹虽然活泼,但规矩从不出错,李额娘倒不用担心,”又转过头冲福晋道,“等入了春,我和妹妹拟了邀请的单子来给福晋看。”
福晋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屋子热热闹闹的,只年氏坐在一旁,消无声息地盯着几个小阿哥看。
耿氏看了看自家的弘时,温和着开口道,“这些日子王爷倒是很惦记几个小阿哥,时常叫人抱了去看。”
“可不是,”钮祜禄氏插嘴道,“也不叫乳母嬷嬷们跟着,就单那么抱了去,这三个凑到一处都能把房顶掀开,倒不知王爷是怎么哄的,偏那东小院跟铁桶似的,一点儿信儿都透不出来。”
诗玥闻言抿了抿唇,压了嗓子开口道,“王爷身边那么多伺候的,还能照顾不好几个孩子?想是王爷忙着政事,不便嬷嬷乳母们来来往往的。我倒觉得几个孩子常玩在一处是好的,等长大了就更亲近了。”
“诗玥说的是,”福晋微微弯了弯唇角,“王爷事忙,也是惦记几个孩子,等长到七八岁了,就该都搬到前院去了,咱们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福晋既这样说了,大家也都不再多提,待用过午膳后,便各自告辞离去了。
诗瑶着人撤了席面,进到内厅时,见着福晋倚在踏上,秀眉紧锁,便试探着上前道,“福晋可是想着刚才钮祜禄小主的话?”
福晋看了诗瑶一眼,长叹口气道,“我与王爷说是夫妻,其实还不如陌路人,他那个院子防的那么严,也不知是防着外人,还是防着我。”
诗瑶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道,“福晋别瞎想了,王爷做的都是大事,自然得防着隔墙有耳,哪跟福晋有什么关系呢?”
福晋摇了摇头,思忖片刻开口道,“我之前让你找人盯着苏培盛,你安排了没有?”
诗瑶一愣,垂下头道,“早先是安排了的,可后来苏公公清了府中一大批奴才,奴婢看中的几个都叫先后赶出去了。”
福晋冷哼一声,别过头道,“再去安排,找个机灵的,东小院那么多人伺候,还能各个都守口如瓶?”
“是,”诗瑶俯了俯身,末了上前一步道,“福晋,咱们吃过那苏公公的亏了,王爷对他实在不一般。您才生了三阿哥,依奴婢看,还是先等一等——”
“你不懂,”福晋打断诗瑶的话,“正是因为弘昀,我才不能再等了。王爷一下子有了三个儿子,我家里又出了嘉怡那码子事儿,佳晖虽是个一等侍卫,却明摆着不受重视。我若再不硬气点儿,让一帮太监给架空了,以后弘昀在府中要如何立足?”
过了年节,京城的天气渐渐有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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