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二日,八爷府
嘉怡带着两个奶娘,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格格、小阿哥进了八阿哥书房。
“妾身给爷请安,”嘉怡福了福身,示意两个奶娘将孩子抱上前给八阿哥看,“贝勒爷最近总是往畅春园跑,也没多少时间陪陪孩子们。今儿妾身听说贝勒爷早回来一会儿,就赶紧让奶娘把孩子们抱了过来。爷别以为他们人小不知事儿,离开阿玛久了,也知道惦记想念呢。”
八阿哥闻言一笑,伸手捏捏小格格的脸蛋,又从奶娘手里接过含着手指的小阿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爷看着两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长着,心里很是安慰。福晋那头大病小病不断,你这边就多少包容着些吧。”
“爷这说的哪里话,伺候福晋也是妾身的本分,”嘉怡上前捏着帕子给小格格擦了擦嘴,“对了,妾身还有件事儿得问问贝勒爷。咱们小阿哥已经得圣上赐名弘旺,可小格格还没个正经儿闺名呢。福晋那头病着,贝勒爷看是不是进宫一趟,请太后、贵妃或者良妃娘娘给格格赐个名儿?”
“这个,倒是爷的疏忽了,”八阿哥看了一眼脸蛋红红的大女儿,“正好太后在畅春园养着呢,明儿爷就去求见太后。”
“贝勒爷,何焯大人求见,”奴才在门外禀报道。
嘉怡闻言连忙让奶娘抱过弘旺,冲八阿哥一俯身道,“不好耽误贝勒爷办正事儿,妾身先行告退。”
八阿哥弯起嘴角点了点头,扬手吩咐太监道,“小荣子,送侧福晋回去。再把爷新得的那两盒珠子,一并给侧福晋送过去。”
何焯迈进书房时,乌喇那拉氏已出了角门,小荣子正捧着两只锦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卑职参见贝勒爷,”何焯进到内室向八阿哥一礼。
“先生请起,”八阿哥着人上茶,招呼何焯坐到茶桌旁。
“贝勒爷,江南有消息传来,”何焯把袖中的信封递给八阿哥,“这次江南科考案,太子那儿果然又想插一杠子。信上说,奉命前往调查的两江总督噶礼处处与江苏巡抚张伯行作对,张伯行又是块不会虚与委蛇的硬石头,两人互揭短处,越闹越大。噶礼是太子那边的人毋庸置疑,而这个张伯行,一向与方苞交好,又曾是前任兵部尚书王鸿绪的门生。”
“他是王大人的门生?”八阿哥眉头一紧,“我还真没料到二哥会去钻这么偏门的一个窟窿。当初,我得群臣保奏协理朝政,引得皇阿玛忌讳,王大人也因此被牵连罢官。这几年,王大人一直在幕后为我游走,他门生广布,在朝中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力,没想到竟然又引起二哥的注意了。如今看来,他是想借着那层牵丝攀藤的联系,把我卷进科场贪污和南山一案的漩涡中去。”
“贝勒爷,这件事咱们不能不防啊,”何焯沉下嗓音道,“张伯行与王大人的关系不一般,很容易牵扯到贝勒爷身上。而且,据卑职所知,这个张伯行虽然一贯清廉,但性子执拗,常有苛刻富民之举,在地方得罪了不少人。另外,当初南山集在苏州刊印时,风名最盛,只怕有心人会以此大做文章。卑职与戴名世的关系还未理清,皇上也一直没有彻底了结南山集的案子,卑职还真怕太子又会故技重施,将这两起案子扣到贝勒爷的头上。”
“先生的担忧我明白,请先生放心,胤禩不会坐以待毙的,”八阿哥抿紧嘴唇,将信纸翻到最后一张,蹙紧的眉头蓦地一僵,抬起头看向何焯道,“四哥去了松江府?他不是在府中闭门思过吗?”
“卑职看到这条消息也十分诧异,”何焯低下头道,“本以为这次恩科出了纰漏,可以杀杀雍亲王的底气,没想到皇上对他竟是另有旨意。至于雍亲王到底是去干什么的,咱们还不得而知。但据探子来报,苏州织造李煦和闽浙总督梁鼐一直陪着雍亲王在太仓州和松江府一带行动。”
“太仓州,松江府……”八阿哥站起身在屋中缓缓踱步,“江南除了科场受贿一案,剩下的就是——来人啊!请镇国公过府!”
“贝勒爷这是?”何焯惊讶地站起身。
八阿哥嘴角荡起一抹冷笑,“先生忘了齐世武几个在江南的屡次行动了?什么戴南山、张伯行、王鸿绪!现在除非九天神佛下凡,否则谁也救不了这位东宫之主了。”
清晨,雍亲王府
饭桌边坐着好整以暇的四阿哥和昏昏欲睡的苏大公公。小英子给四阿哥盛了粥后,贴心异常地替自家师父围了个兜兜在胸前,省得他迷迷糊糊地把刚穿好的衣服又给弄脏了。
四阿哥一口粥没咽下去,笑着呛了半天,“至于吗?跟爷起这么一天早就困成这样?”
“起早?”苏伟眯着眼睛使劲儿地瞪向四阿哥,“我明明是一晚没睡,刚刚阖眼没一会儿就被你叫起来了,你看看外头天都没亮呢!”
“爷也没办法啊,咱们得早点赶到畅春园,”四阿哥好笑地看着苏伟把围嘴儿拽下来撇在小英子身上,“毕竟爷现在是戴罪之身,皇阿玛免了爷的闭门思过,爷总得早点儿去请安才能显出诚意啊。”
“请安就请安呗,干嘛拽上我?”苏公公带着满肚子的起床气,把一碗鸡蛋羹搅得乱七八糟,“我不管,我要睡回笼觉,你自己去!”
“上车就让你睡,”四阿哥喝完一碗粥,就着苏公公的鸡蛋羹拌饭,又吃了半碟笋片,“正好圆明园整饬的也差不多了,爷寻思着带你在那儿住几天,等腊八节咱们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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