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伟捧着被子走过来时,四阿哥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苏伟瞅了一眼那张行军图,撇了撇嘴,把棉被盖到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眼珠动了动,缓慢睁开眼,“你拿个这么重的被子往爷身上盖,是怕爷醒不过来吗?”
“就是要让你醒过来,”苏大公公借坡下驴,“要睡去床上睡嘛,这地图又跑不了,明天再看呗!”
“明天爷还要去吏部一趟,皇阿玛要找人去山西买马,需要个合适的人选,”四阿哥喘了口气,坐起身,捏了捏眉心,“爷也就晚上有空闲,能安静下来想一想了。”
“现在不是休战吗?”
苏伟又往桌子上抻了抻脑袋,“边关都冰天雪地的了,又打不起来,你现在看什么行军图啊?”
“爷看的不是战时行军图,”四阿哥敲了敲那张图纸,“爷就是奇怪准噶尔突然进攻哈密的理由。”
“理由?之前不是说因为喀尔喀擒其阿尔泰打牲一人,杀一人,准噶尔的贸易商队又被哈密人阻截,这才想屠戮哈密报复的吗?”苏伟不解道。
四阿哥轻声一笑,摇了摇头,“策妄阿拉布坦可不是个只凭一时气愤,冲动做事的人。说他为了一点私仇,突然跟大清开战,我怎么都不能相信。”
“那皇上不是也信了吗?”苏伟拄着下巴趴到桌子上。
“皇阿玛与准噶尔打了一辈子,在他眼里,策妄阿拉布坦如今就跟噶尔丹一样,狼子野心,觊觎大清的大好河山!所以,这个理由也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出师之名罢了,是不是真实的都不重要,”四阿哥道。
“那很正常啊,”苏伟想了想,“我也觉得就是想跟大清打架了呗,寻个理由好出兵,要不容易丧失军心啊。”
“可是,”四阿哥在行军图上点了点,“为什么要打哈密呢?”
“哎呀,”苏大公公不耐烦地挠挠额头,“都大半夜的了,睡觉吧!你白天就忙得不行,晚上又不休息,你想跟那些老朝官一样,用脑袋炒菜吗?”
四阿哥一脸奇异地抬起头,“用脑袋炒菜?什么意思啊?”
苏伟抿了抿嘴角,突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四阿哥的额头,“晚上不睡觉,头皮会出油啊。你看那些老朝官,帽子一拿,头上油亮亮的,太阳要是大点儿,不就可以直接炒菜了吗?”
四阿哥脸一黑,伸手在苏伟腰上狠狠一掐。
苏伟尖叫一声,大笑着跑向卧房,“你不好好睡觉,回头半月头就变成圆月头啦!到时候,别怪我嫌弃你!”
四阿哥一路跟上去,两人一顿折腾,从地上折腾到床上。帐子一放,挡住一室春宵!
年关临近,苏大财东各处算账,忙的要死。
偏雍亲王异常没眼力见儿,非拉着苏大财东陪他上朝!
上了马车,苏伟还气呼呼的,“先拿了我五千两银子,现在又不让我去理账,敢情你不用挣钱!”
“苏大公公,你好歹也是个本王的贴身内监,一连半个月都不陪本王出去一次,你觉得合适吗?”四阿哥斜靠在车壁上,两眼悠闲地眯着。
“你又不是没有人陪!”苏伟踢了四阿哥靴子一脚,“要不你把那五千两还我,我天天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你。”
“早寻思什么去了?”四阿哥两手一揣,眼睛一闭,“银子都花光了,想要也没有了!”
马车突然原地一震,吓了压车的张起麟一跳,车夫还笑呵呵地安慰他,“苏公公一来,连马都欢实了。”
张公公无语凝噎……
马车走出长街,绕到皇城脚下,周围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
大部分见到雍亲王府的马车都自动避开,车夫也赶得随性!
不想,意外突发,一辆异常朴素的青盖皂帷马车在退后时,突然一顿!
拉车的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扬起马蹄,一声长嘶,飞快地冲向了四阿哥的马车!
第390章 惊马
康熙四十八年
十二月二十六, 皇城脚下
十三阿哥的马车上, 邓玉倒了杯热茶递给胤祥,“爷,喝口茶暖暖, 今日朝会又不知要开到几时呐。”
“边关陈兵,山东又有旱情,皇阿玛自己也是不得休息啊,”胤祥轻叹了口气,接过茶碗抿了一口, “最近四哥也忙得很, 今儿我还得再陪他去趟吏部。”
“雍亲王一向是最倚重爷的, ”邓玉提着茶壶又给十三阿哥添了些,“奴才看着, 王爷对您,倒比对十四爷更亲近些。”
胤祥眉心一蹙,抬头瞪了邓玉一眼, “这话不要乱说!胤禵是四哥嫡亲的弟弟,四哥对他自然要更加爱护些的。”
“是是是, 奴才失言了, ”邓玉哂笑一下, 自打嘴巴。
胤祥摇了摇头, 又低头抿了口茶,向外望了望道,“今儿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邓玉忙把车窗推开些, 往前看了看道,“王爷的马车正在前面呐,想是上朝的大人们都赶到一块儿了,出了长街就好了。”
胤祥点头,手上的茶盖还未叩到茶碗上,突听外间一声巨响,伴着不少仆役的尖叫和车马的嘶鸣!
“哎呀,王爷!”邓玉一声惊叫。
“怎么回事?”胤祥一把推开另一侧的车窗,只见长街尽头一片混乱!
最宽大的那辆朱盖黄帷马车,因马匹受惊,正频频后倾,眼看就要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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